老头这回不再说些什么了,过了许久,幽幽叹道:“是。”然后他又笑道:“这份天人机缘是董承运给我的,小秦死后,我便发誓此生不受半缕天光,董承运自以为是,爷就让他自食其果。”
狗剩愣了一下,喃喃问道:“自食其果?”
老头笑了起来,点头道:“若不然,你以为姓董的为何一甲子都不曾出过佳鸣谷?”
狗剩心中大骇,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老头不管狗剩如何的反应,自顾自道:“他若是敢离开佳鸣谷,我必让他一生心血刹那间毁于一旦。”狗剩深吸一口气,并不为老头话中的戾气所动,而是颤着声音问道:“他既然知道你在这山上,为何又让我来这儿,他想干嘛!”老头嘿然一笑,摇头道:“无外乎是想借老头子尚还未褪去的仙人气运点化一下你小子而已,现在想想,你在他的心目中,地位恐怕不低。”说完这话,老头也是咦了一声,笑问道:“爷也是很纳闷,董承运到底想让你小子干嘛,竟然如此看重。”
狗剩皱着眉头,神色有些难看,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已经成为了董承运手中的某个棋子,正朝着既定的计划稳步前行。而恐怖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沉默了许久,狗剩哑着嗓子道:“你们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
老头未置可否,并不说话。半晌,老头忽然抬眼,似乎看到了什么,平静道:“小子,别瞎胡思乱想了,抬眼看看天,你的银汉迢迢,已经来了。”
狗剩骤然抬头,只看到头顶的天空之上,有无数陨石拖曳着长长的尾巴,朝狗剩疯狂撞来!
......
......
八月十五清晨,钧城中忽然多了两具无头尸体,被麻袋装着,扔在了城中的河水中。清晨早起的商贩发现了这两只麻袋,心知怪异,便通知了钧城巡城兵马司,兵马司派人打捞后一见之下大惊失色,随即报告了连亲王府。首先得知此事的是王府幕僚左子寒,左子寒先是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报知了连亲王南宫舒,南宫舒听了左子寒的话后同样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笑着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身份蹊跷。
左子寒当然知道王爷的意思,他心中同样清楚蹊跷在哪里,所以说道:“这两人,都是真武修行者,兵马司已经查过,两人并没有路引,也不是城中民户,似乎......是从南边来的。”
南宫舒下意识的抬起眼看了看南边的天空,想了好久才道:“南吴的真武修行者,来西晔做什么,又是被谁杀掉的呢。”
左子寒笑了笑,叹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跑到西晔,矛头所指......王爷,恕在下大胆揣测,这些人,似乎是为学宫中秋灯会而来。”
南宫舒皱起眉头:“还真是山雨欲来。”
左子寒道:“相比之下,我更担心是谁能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两个真武修行者,而杀了之后,又为什么扔在河水中任由我们发现。”
“子寒但说无妨。”南宫舒瞥了一眼左子寒,沉声道。
左子寒微微躬身,道了声是,组织了片刻语言,才缓缓道:“王爷可曾听说过火中取栗四个字。”
南宫舒眯起眼,点了点头:“渭城宋家的私人谍探组织,名头大的很呐。咱们钧城的谍子和他们斗智斗勇,也不下四五年了。”
左子寒嗯了一声,道:“如今钧城虽说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但能够有实力扑杀两个真武修行者而不动声色的,以在下看来,还当数那些隐匿在城中的取栗郎。所以,此事,很有可能是宋家所为。”
“可是为什么?”南宫舒还是不怎么明白。左子寒皱着眉头想了想,才道:“只有一种解释,此二人前来钧城,或者说前往应天学宫,将要对另外一些宋家格外看重的人......不利。”左子寒看了看王爷的脸色,顿了下又道:“虽然说如今宋家已经被吴国贬落,但其根基未伤,更举族迁往了睢国,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宋家既然敢于动用隐藏的谍探组织狙杀两名真武修行者,那么在应天学宫里的那人身份,呼之欲出。”
南宫舒面色一变,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宋家七子,很有可能在应天?”
左子寒笑了笑,道:“虽然不见得便是那个饱受争议的宋家七子,但无论是宋家的谁,分量肯定是相当足的。王爷......”左子寒话说了一半,但南宫舒已经明白了。宋家虽然被南吴贬斥的一文不值,但本身家族的实力对于其余几国而言,依旧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点从睢国不惜陈兵东海湾帮助宋家迁徙中便可看出一二,若是他南宫舒能够得到宋家的支持,那么在将来的西晔国本之争中......南宫舒咧开嘴笑了,然后收敛笑容,重重的一挥手,道:“派人去应天,见机行事。”
左子寒微笑着点头,告退而去。
南宫舒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他沉默着眯眼看向晨曦微露的天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取栗郎为什么会将尸体抛进河里,是故意让他察觉到什么的吗?
宋家是要干什么?借助他的力量保护那个在应天的宋家人物吗?看来宋家早就想插手西晔了。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正中下怀,南宫舒眯起眼睛,觉得今日的天气,可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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