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薨逝,举国齐哀,凡有爵之家和官宦之家,一年内不得摆宴设席作乐婚嫁,庶民则半年内不得婚嫁。
南姗摸了摸肚皮,发现肚子里的这个娃儿,什么洗三、满月、百天,都不用办了,直接就跳跃到周岁礼了。
过端阳节时,王府内扎缀的鲜艳彩绸,也纷纷撤了下来,一律换上雪色的白幔,南姗亦褪去艳色的衣裙,从脑门顶至脚底板,完全一素到底,不见半分亮丽扎眼的颜色。
家里被捣鼓的雪幔纷纷,光彩明媚的小媳妇,也变作一朵鼓着肚子的小白花,天天通红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萧清淮看得碍眼无比,却也不能说什么,丧仪足足办了大半个月,钱太后的棺椁才葬入陵寝。
丧仪过后,大多府邸都可去了孝饰,摘白灯笼的摘灯笼,收白绫的收白绫,可南姗所居的庄郡王府还不成,她这里得挂足七七四十九天,南姗和萧清淮作为逝者的直系孙辈,还要服重孝一年,禁房事、宴饮及一切寻欢作乐之事。
在南姗哭灵的日子中,肚子里的娃儿又胖了一圈,亦逐渐有了胎动,也不知是伸胳膊,还是跺脚底板,反正,时不时就给南姗来两下,待钱太后的丧仪结束时,某宝宝大概已学会翻筋斗了。
夜来闷热,某宝宝的准爹入不了眠,便覆掌在南姗的肚皮上,蹙眉低问道:“姗姗,你不是说它踢得厉害么,这会儿怎么又没动静了?”
南姗微微勾唇,低声道:“它踢累了,自然就睡了。”抓起一把圆形的大蒲扇,轻轻摇着给萧清淮扇风,柔声悄语道:“王爷忙了这些日子,该很累了,快些睡吧,我给你打会风。”
萧清淮夺过南姗手里的扇子,自己摇晃起来,口内轻语道:“我不累……反倒是你,这半个多月下来,你的气色可不如之前了,后头要好好养着……”
南姗伏到萧清淮身上,小声道:“王爷放心,我晓得。”
守孝的日子中,不宜窜东走西,理应深居简出,萧清淮已发话,闭门谢客两个月,不管谁求见,他和王妃都不见(当然,他邀请的要除外),他自己除了去皇宫和工部衙门,别的地方一概不涉足,南姗更是很完美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养身子’,很顺便的,给自个的娃儿做了两套小衣,还给娃他爹缝了几件衣裳。
入了八月,天气渐渐变得凉爽,某日,萧清淮拖着南姗入宫请安,南姗的身孕已快七个月,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肚婆,常常来诊脉的牛老御医,独家透露一则消息,说南姗这胎十之九成九是个哥儿。
御医走后,南姗便笑盈盈对萧清淮说:“王爷,给你儿子先起个小名儿吧。”
“我想想。”萧清淮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道:“让我再想想。”——结果,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想出来,南姗orz。
先至凤仪宫中拜见钱皇后。
自钱太后突然过世,皇后似一只被戳了大口子的皮球,脸上的光彩跟水土流失一般,哗啦哗啦散的厉害,南姗垂眉敛目请安时,侧眼偷偷打量钱皇后,看过两眼,只有俩感觉——消瘦了,也老多了。
钱皇后脸色淡淡的,口气也是淡淡的:“本宫许久没见两位过来请安了,今儿个这刮的是什么风啊。”——好吧,还带着一点阴阳怪气的讽刺意味。
南姗很想回答一句——今儿个刮的是东南风,风级大概两级半,吹在脸上十分舒服,很适合出来走动,所以我俩来了。
萧清淮先淡淡着表情开口,语气波澜不惊道:“若母后想多见儿臣和王妃,我们日后常常过来便是。”
南姗心底默默扑哧,她和彭氏哭灵十多日后,面色憔悴许多,又配上红通通的兔子眼,皇帝某次偶尔遇到她俩,便道皇嗣为重,并吩咐要好好歇养——皇帝让她俩好好静养,你偏让她们来回在车轱辘上奔波?和皇帝唱反调很好玩么……
钱皇后瞅着南姗硕鼓的肚子,只觉一阵刺眼,懒得再和他二人说话,便淡淡发话道:“本宫近来身子不适,没多大精神说话,你们安也请过了,这就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