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宽沉吟着:“如果……如果他们不反目呢?万一真的合在一起,可就麻烦了。高迎祥张献忠骁勇无比,李自成既狠且诡,罗汝才狡诈多端,他们手下又有十万人马,加上秦军以西安城做为基地,物资充足,他们会攻城克县,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地盘。”
范雎冷笑摇头:“绝不可能。”
卢象升道:“为什么?”范雎道:“因为你们并不了解秦王的性格。我在他身边几年,深知此人。秦王曾经一统天下,这次重临世上,他还是他,没有换成第二个人,在他看来,天下都是他的。尤其是陕西,也就是秦地,乃是他的故国,你真以为他会与这些农民军共享吗?在他骨子里是瞧不起高迎祥等人的。我敢说,一旦秦军站稳了脚跟,立刻就会将农民军赶出关中。而那些农民军呢?流动成性,要他们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方,兵源从哪里来?粮食从哪里来?更要紧的是,长驻一地,就无法打家劫舍,他们最喜欢的,可是金银财宝啊。”
孙传庭点头同意:“范先生说得是。流贼四处袭扰,就是为了钱财,再说了,他们十几万人,要是长驻西安,用不了一年,就会将西安城内的粮食吃光。陕西又是连年灾荒,打粮不易,所以我觉得,高迎祥等流贼也不会长驻在此。”
卢象升道:“只要流贼一走,光剩下秦军,人马不多,孤掌难鸣,必然为我所破。可那个秦王一定会想到这一点的。就算他想不到,那个张仪李岩也会想到。因此我认为,流贼就算走,也不会走得太远。他们要随时回援西安。”
范雎笑道:“他们走不走,还在未定之天。照我看,这帮农民军很可能不愿意走。”
卢象升道:“先生可以肯定?”
范雎道:“西安乃是关中根本。这些农民军大都是陕西人,在当地称王称霸肯定要比出去流动好得多。据我所知,高迎祥就曾多次说过,要占据西安,图王关中。前几年他是没有办法,被官军追着打,只能逃出陕西,现在他回到西安了,又打了大胜仗,而占着西安的秦军人马又远不如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孙传庭道:“你觉得,他们会内讧?自相残杀?”
范雎双手在小腹上一盖,手指一扣一扣地:“一定会。只要他们觉得,已经绝对安全了。”
卢象升眉头紧皱:“这是条好计,但是我若再退,朝庭上须不好说,万一言官们弹劾,我的官丢了不要紧,坏了剿匪大计,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范雎显得胸有成竹:“这个嘛,可以不用急,我可以从秦军内部,得到些消息。”
卢象升一愣:“先生在秦军中,有细作?”
范雎不答,只是微笑道:“大人觉得,我就是日暮途穷,孤身投靠么?”
孙传庭道:“你在秦军中的细作,是谁?”
范雎轻轻摇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为了我日后的安危,我也不会轻易讲出来的。”
孙传庭冷笑:“空口无凭,我们岂能相信你?”
卢象升道:“我想范先生必然有可以让我们相信的东西。”
范雎微笑点头:“很快了,我想不出两天,消息就可以送到大人的案头。”
便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中军,说有人求见,乃是和范雎一起投过来的人,名叫甘越。范雎一听甘越来了,笑着站起来:“看来用不了两天了。”
卢象升吩咐中军,让甘越进来,甘越进来之后,向他们施了礼,然后交给范雎一张字纸,范雎接过来看了看,笑着交给了卢象升:“看来事态的发展,果然像我们所说的。”
卢象升展开字纸,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范雎,轻轻将纸交给孙传庭,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子,可算有好戏看了,吩咐全军,向东撤进湖广,放出消息去,就说有贼进犯陨县,我们前去解围。”
然后他看着范雎:“我们走得再远些,静观其变。另外送信给洪大人,让他也撤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