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楼里火光昏暗,那总兵官对李敢等人的相貌并没有多大印象,又加上斩下来的人头吡牙咧嘴,满是血污,火光下瞧来,不甚清楚,因此骗过了官军。
当李敢等人被涌到暗处时,他们便有些明白了,因此谁也不吭声,一直等到官军走了,李定国这才将他们松了绑,扶上马,来见张献忠。
李敢到了张献忠面前,轻轻摇摇头:“哥哥,你这是唱得哪一出?”
张献忠这才给他言明:“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在县衙门前,曾经和几个官军照过面,那些官军已经怀疑你们了。你们一离开,那些官军便禀报了总兵官,于是那总兵便派人远远地跟着你们,一直见你们进了我的庄园,这才回去报信。幸好我在县城和这一路上,都伏有眼线,及时禀报了我,这才让我有所准备。”
李敢一惊:“原来是我给兄长惹了麻烦。”
张献忠叹息一声:“自从我被逼无奈,降了官军,驻扎在这里,其实如同住在老虎嘴边上一样,只要有丝毫异动,周围的官军立刻会杀过来。我听手下人一报,立刻就知道,那总兵官会集结人马,前来兴师问罪,到那个时候,我就太被动了,因此我只好假意留你吃酒,然后派出人去与那总兵军报信,说我这里来了秦军奸细,我要在晚上捉拿你们。总兵官还有点不信,他已经在田庄周围埋伏下大批官军,只要发现情形不对,立刻围攻我。于是他带了人来我庄里,要亲眼瞧着我将你拿下,我也只好做给他看。但我绝不可以让官军带走你,那样的话,兄弟你就真活不成啦。哈哈,老哥这一招偷天换日,干得不坏吧。”
李敢也笑道:“不坏不坏,当时连我都信了。”
张献忠道:“你若不信,岂能骗过那总兵官。他看你大骂我的样子,就知道我们不是串通好的,这才打消了疑虑,我已经派人看过,周围埋伏的官军都撤了,所以我这才敢放你走。”
李敢道:“哥哥要放我去哪里?”
张献忠瞧着远处的天空:“你去找李自成吧,他现在号称闯王了,他是个绝不肯投降的人,虽然眼下被洪承畴困在山里,但肯定会闯出来的。你到河南去找他,他肯定可以和秦军联手的,我知道,你们曾经共同杀死过曹文诏,这样的人,信得过。”
李敢拍拍张献忠的肩膀:“大哥这样的人,我也信得过。”
张献忠哈哈一笑:“兄弟去吧,只是我不能帮上什么忙了,你也看到了,我周围的狗太多,要不是哥哥我拿银子当骨头喂着,早扑上来了。不过请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腾出手来,做一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杨嗣昌和熊文灿这两个龟孙子,哥哥早晚灭了他们。”
李敢点头:“好吧,我就去找李闯王。咱们在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李敢刚要走,张献忠吩咐取过两盘金子来,包成一个大包,让李敢带着。李敢不收:“哥哥,你要贿赂朝庭官员,金子还是留着吧。我也用不着这么多。”
张献忠一笑:“兄弟放心,哥哥身边,有的是金银。眼下给了那些狗官,用不了几天,老子还要向他们讨回来的。”
李敢听了哈哈大笑,于是便不推辞,将金子分成几个小包,交给手下亲兵背了,这才向张献忠告辞。
二人拱手而别,李敢跑了几步,勒住马回头问道:“哥哥,那几个替我死的,是些什么人?”
张献忠淡淡一笑:“都是该死的人!”
李敢便不再问,扬鞭催马,带着四名亲兵,飞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五匹马溶进无边的黑暗之中,连马蹄声也听不到了,张献忠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吩咐道:“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准透露半个字。”
李定国和孙可望齐声道:“义父放心,这些人都是心腹兄弟,与大帅一条心的。”
一行人慢慢向回走,孙可望道:“义父真的想尽快起事?”
张献忠摇头:“绝不可以,眼下官军对咱们防范得紧,咱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迷惑他们。告诉手下兄弟,多多和官军亲近,同时暗中打听一些官军内部的情况,另外派可靠的兄弟去找曹操,看看他那边怎么样。”
李定国道:“李闯王那边呢?要不要派人去?”
张献忠笑道:“不是已经派了人了吗?我这位义弟,就是最好的人选,咱们就安心听消息吧,用不了多久,河南就会有消息传来,自成闯出去最好,若是闯不出去……咱们就只能联合秦军了。”
孙可望道:“义父还是不太相信秦军?”
张献忠道:“我那次被姓范的骗去,你们不是不知道,他是想杀我的。眼下范雎不在了,换了秦王,这个秦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要与他们这伙人接近,我总觉得,这个秦王野心太大,一出手,就占了华阴,又占了西安,接下来,就是整个关中了。我看他就算占了关中,也不会消停的,那个时候,咱们与秦军的关系,就不太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