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刘哥放心!不是我们不愿意去救高将军,实在是我上有老,下有小。”
其实参加越狱的战俘远远不止刘涚身边的十几个人,在刘涚的计划当中,要走当然是一起走,而这十五人仅仅是代表而已,刘涚总不能将所有战俘都集中起来,尤其是在这即将发动的时候。
“还有一件事,再兴你过来!”
“师傅。”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假装睡觉的杨再兴磨磨蹭蹭的过来,刘涚还没有开口,这孩子眼圈一红,就淌出眼泪来,“不要!师傅,我不要跟他们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擦干了!你,是个男人!”
刘涚面孔一板,唬着杨再兴不准哭泣,“你很想我送命?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我身边就是个累赘?跟着他们出去,我救人之后自然会来跟你回合,你是对我没有信心?”
“不是。”杨再兴咬着嘴唇,却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刘涚的诘问,他还只是个孩子,所有的判断都仅仅是基于他对刘涚的那种慕乳之心。然而他毕竟不能对抗刘涚给予的压力,很快就低下头去,算是默认了。
“走,奎子,你去看看向猛他们,我就不陪你了!”
向猛,今天才进战俘营的那个岳家军战士,跟周奎的感情最是好,他们其实是都是从汤阴那边出来的老乡,只不过周奎底子好,悟性强,进了背嵬军。
而向猛,其实就是战俘营中那些伤兵的代表。
这些伤兵大多是在战场上受伤,也有部分是进了战俘营之后被金人折磨受伤的。其实包括向猛在内,伤兵们心中也都清楚自己的结局,毕竟当宋军抓住金兵的时候,也多是同样的方式来对待。
刘涚在距离那群伤兵七八步外站定,只等周奎一个人过去。
“奎子!”
“向猛,还有大家伙儿,刘哥的心思,都知道了吧?”
周奎抢先开口,刘涚注意到这小子两眼眶不知啥时候红了,也明白他舍不得。
但刘涚觉得周奎的表现已经合格了!
在后世,战友之间的感情足以托付生死,然而在抉择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表现的像周奎这般的冷静,要知道,周奎他才十七岁,十七岁啊!
该死的世道!
刘涚只能骂这世道,他没有骂金人。
即便没有了完颜家,不是还有铁木真么,还有努尔哈赤,还有八国联军,还有东瀛矮子。
五千年的历史,都说落后就要挨打,刘涚却只看到野蛮战胜了文明,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文明的没有了血性?
周奎跟向猛等人的谈话,刘涚基本没听,因为在他的计划当中,向猛等人基本上是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其实即便不越狱,像向猛这些伤情影响到行动能力的人,恐怕也没有一两天的活头,金兵可不会养废物,哪怕就是一个粑粑,在战争时期也是宝贵的。
“刘哥,老向他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你放心,不是韩元帅手下就是岳家军出来的,没有孬种,绝对不会给祖宗丢脸!”
从向猛等人那边走过来,周奎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在刘涚面前站定。
“他们要你捎的话,都记住了么?”
刘涚长叹一声,开口问周奎。
“都。”周奎点头,却欲言又止,他哪里一一记得住?
“来吧,我那里还有一块布,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还有他们的话,你若不会写字,我来写吧!”
真正直面生死的时候,谁还没有点牵挂?刘涚在后世从军十年,他懂,他明白!
用白布,将向猛等人的名字记下来,还有他们想要说的话。
这个举动虽然微不足道,却感染了整个战俘营里所有的宋军俘虏。没有拥挤也没有吵闹,每个人都安静的等待,依着秩序走到刘涚的面前。
一声刘哥,紧跟着就是自己的名字,还有遗言。看到那不过半片胸襟大小的布,每个人都很自觉的只说一句话,不超过二十个字。
一句话,二十个字,或许就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信息。
刘涚正襟危坐,神情凝重。
“爹娘,对不起,孩儿先走一步,家事留给小弟。”
。。
“妻,勿忘训子,他爹,无悔。”
。。
“丫头,让你娘改嫁,好好活着,勿念。”
。。
“哥,咱娘就交给你了,别让我死不瞑目!”
。。
“儿,快快长大,杀金狗,为爹报仇!”
。。
每写下一句话,刘涚的心就会狠狠一抽;每勾完一个字,他手中的炭笔就像是反重了一分。
当轮到周奎的时候,刘涚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拿不住那炭笔!他低着头,眼泪却是顺着山一样的鼻梁往下淌,像是两道清泉!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