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老虎,这狱卒何尝不是在对他暗示,在这里,老虎也好,老鼠也罢,都是那副黄牙之下的食物罢了。
要说这大牢之中,除了送进来的,还真是很少有押出去的。皇上多忙啊,日理万机,有时候他随口吩咐将一个官员打入天牢,回头自己都给忘了,像这样的官员,错非是后来有人帮他喊冤平反,又或者是某天皇上脑子里灵光一闪给想起来,否则就只有老是狱中的命。
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想要活的命长一些,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平常时候也很少有人会来天牢里转悠,官员们不会来,那些下狱官员的家属更不可能来,除开接受皇命进来的人之外,最多的还是来做法事的道士,和尚。都说狱卒子不是人,那是没进地狱的饿鬼,可偏偏像黄牙那种整天生活的跟冤魂似的人,却最是喜欢做法事。
没法子,这大牢的环境本就是阴森的可怕,加上年岁长了,冤死在里面的人多了,怎么看都觉得是鬼气森森的,往往每死一个,牢头就会去请人做法事。这笔费用朝廷自然是不会承担的,自然就要牢头自己承担,可偏偏牢头也是个吝啬鬼,不仅要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得找便宜的选。
这做法事还要捡品便宜的选,也就只能找附近小道观里的道士,佛教如今在华夏大地是蒸蒸日上,连带着和尚做法事的价格,那也是水涨船高。
牢头最近一年来,总是找一个老道士进来做法事,在他看来老道士本领更强,关键是收费合理。
今日正好又是做法事的日子,不过这次老道士再来,身边却是带了个助手。天牢重地,寻常人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出的,然而老道士却并非寻常人。更何况他还告诉牢头,说他身体不行了,自己算了一算,还有一年半载就要去见三清,考虑到这个天牢还要继续下去,刻意带了自己的师侄辈儿来,为的就是不想让这大牢里青黄不接,价钱嘛,就按照老规矩来。
牢头细致的观察过那老道的师侄后,提出了异议,说辈分矮了,那价格也要降。谁知那老道和中年道士坚决不同意降价,说是再降价,那今天的法事也就不用做了,他们就去云游四方去。
最终还是牢头让步,按照原价来。
做法事的时候,闲杂人等都是要回避的,以免冲撞到了某位神仙老鬼,那就不爽利了,好在监牢里的犯人反正都是要死的,倒是不用,也不能回避。
等到狱卒子们都避开之后,老道一如既往的开始了他的法事程序,而那中年道人,却是径直走到了岳飞的牢门之外,轻声低呼道:“大帅。”
“你是?”
岳飞是何等机警之人,一听那道人呼声,当下就直起腰杆,走到牢门边上。
“王重阳,大帅可好记得?”
“自然是记得!王道长如何进来的?”岳飞脸上露出一丝激动来,虽说他跟王重阳之间并没有打过太多交道,但他多少也能猜到,王重阳何以会来大牢之中。
“这些事情大帅无须多虑,重阳跟刘涚前日里到了临安,如今正在图谋营救大帅之法,有些事情,怕是还需要大帅配合,是了,大帅可知朝廷定在何时.”王重阳没有时间跟岳飞叙旧,必须要赶在老道法事做完之前,了解到所需的情报。
“刚刚秦侩来说,该是在十日之后.刘涚?他也来了临安城了么?”说到此处,岳飞脸上一片怅然之色,“可惜我家应祥.”
“赢官人并没有死,他为韩大人所救,如今也该在来临安城的路上!”
“啊?”在岳飞心中,一直是认定岳云已经死了,毕竟就连赵构和秦侩都不知道岳云还活着,身处大牢之中的岳飞又岂能知晓呢?听说岳云没有死,岳飞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喜色,只不过这喜色转瞬即逝,“他来临安作甚?道长,劳烦你出去之后替飞转告应祥,飞此处不用记挂,当以国家为重!”
“国”、“家”,即便是在眼下这种遭遇,岳飞心中仍旧牢牢的记着这两个字,心情不见丝毫放松,惹的王重阳心中感慨颇多,然王重阳却是没有点头,“大帅,关于越狱一事,重阳还是先说说.”
“道长不用费心了!飞,不会走的!”
不等王重阳将话说完,岳飞就已经开了口,他双手负于身后,神情湛然。
“大帅,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王重阳的性子,此时都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