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城内之后,范迪门注意到这里的街市并不像三亚城区那么热闹,街上行人不多,不过倒是保持了海汉治下特有的街道整洁。街边不时能看到五人一队的黑衣治安警察,这种严阵以待的架势或许是跟大人物宁崎的到访有关。
“看样子城里的居民并不多。”范迪门随口说道。
宁崎应道:“现在住在崖城里的多是在本地任职的官员,在这里有经营项目的商行代表,以及我们派驻到崖城的人员。至于在城外种植园工作的移民,他们都是集中住在城外的移民安置村,一般只有需要到官方机构办事的时候才会进城。”
范迪门心道这种状况倒是与巴达维亚比较类似,当地的社会结构也是有钱有势的人住城内,而渔民、农民和其他手工业者则大多住在城外。
宁崎和范迪门在崖城的落脚地是驻崖办的院子,不过如今的驻崖办因为机构职能完善的原因,编制规模已经扩大不少,不止是当初买下的那个小院落了,后来又在旁边买下了一大片地,新建了办公大院和居住区。而原来初代驻崖办人员居住的那个小院落,现在仅仅是作为仓储库房和档案中心在使用。
驻崖办专门备着两间上房,只提供给来此巡视的首长居住。虽然这两间上房一年到头都未必能派上一次用场,但这种特殊待遇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所以也一直保留了下来。范迪门作为受到执委会邀请的“贵宾”,倒也是跟着享受到了这种特别的优待。
这上房内所使用的陶瓷卫浴、热水供应、床上用品、家具装饰,全部都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定制品,屋里甚至还有连接到蓄电池的插座,以便能让入住的首长方便地使用他们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范迪门虽然不是很能理解海汉这些高官对物质享受的追求,但这些东西的好坏他还是看得出的,比如类似浴室中的海汉产全套青花瓷洁具,如果拿到巴达维亚的市面上拍卖,估计能换到一百五十到两百名身体健康的奴隶了。他个人最喜欢的倒是这房里不间断的热水供应,随时都可以进到浴缸里泡一个舒服的澡,这在湿热的东南亚地区来说真是相当不错的享受了。
房里茶几上还放着几种特供的甜点小食,范迪门挑挑拣拣一阵,最后选了一颗牛轧糖。不过这种甜食似乎不太适合他,还没吃完就感觉有两颗臼齿开始隐隐作痛了。范迪门赶紧倒了一杯茶,将嘴里尚未完全融化的牛轧糖一股脑直接冲进肚子里,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范迪门在房里休息了片刻,宁崎便来邀请他赴宴了。这次造访海南岛,范迪门算是见识了海汉人的宴席文化,每天除了早饭之外,午间晚上都安排了档次规模不等的宴席,军方、商务部、海运部、民政部、执委会办公厅等单位依次出面相邀,饶是范迪门自认身体不错,这头几天也是在宴席上喝得七荤八素有些招架不住。他原本还以为出来做环岛考察可以避开这些场合了,想不到刚到第一站崖城,便又有宴席等着了。
“宁先生,这宴席的安排是不是太频繁了一点?”范迪门苦笑道:“我才来你们的地方几天,参加宴席的次数已经比过去一年还要多了!”
宁崎正色道:“这接风宴是驻崖办的工作人员安排的,我事前也不知道。如果我们拒绝出席,很容易让下面的人多心,所以还是例行出席一下好了。”
范迪门自己也是大权在握的人物,自然也能理解这种职场上的关系,当下只能苦笑道:“去可以去,但不能再喝多了。”
吃吃喝喝算是海汉官场上的一种特色了,在穿越众的带动之下,整个官僚体系从上到下都习惯于选择宴席作为沟通交流的场所。因为崖城这边有不少外来投资的种植园,所以作为本地主管机构的驻崖办与各方面人员打交道的时候也着实不少,吃吃喝喝都是很平常的活动,办公预算中也有专门的公关招待费用。像宁崎这样的大领导到地方上视察工作,必要的礼节性待遇也是得上全套的,接风践行总不能吃个工作餐就了事。如果省去这些繁文缛节,就算宁崎不会责怪,驻崖办的这些人也安不下心。
当然了,范迪门的事前表态并没有成功地将他自己从宴席上的敬酒接力中拯救出来,本地大明官员、商行代表和驻崖办的干部虽然不敢灌宁崎的酒,但对这傻不拉几的西番蛮子下手倒是无需顾忌。作陪的七八个人轮流上阵,不多时范迪门便开始招架不住了。如果不是宁崎看看差不多才出面制止,范迪门大概得又双叒叕得被灌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