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条船缓缓地驶离码头,码头上的所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廖训想的是自己的计划总算走完了第一步,而到此为止看起来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兆头。而万发想的却是龚十七给自己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事情只要按部就班,慢慢将廖训拉进己方已经完成布局的陷阱就行了。
“廖大人,接下来就要等宁波府的牙行老板来杭州了。”万发很凑趣地提醒道:“待小人为廖大人引见之后,还望大人能记得承诺,免去小人的一应罪名。”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里面你出了多少力,本官都记得,待事情办完,不但不会追究罪名,论功行赏倒是会有的。”廖训给万发开出的空头支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多说一次也是无所谓了。
万发当下赶紧表示了感激,心头想的却是下次会面之日,大概就是你廖某人翻船之时了。
翌日,廖训还在锦衣卫衙门里坐堂办公的时候,手下急匆匆地进来向他报告了期待已久的消息——城南成丰行的万发请他过去,说是已经廖训想见的人马上就到了。
廖训一听这倒是来得挺快,昨天这边才把移民送走,今天正主就来杭州了。廖训也想早点解决这个计划中的不确定的因素,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带了一队人便赶往城南。
“廖训出城了,我们也准备准备,今晚就动手!”一直在城内监视廖训动向的高桥南获知消息之后,当下便摩拳擦掌,准备要大干一场了。
目前在城内的人员除了他带的这组人之外,还有龚十七在城南购买的宅子里也有一帮人扮作工匠,在进行所谓的旧宅翻修工程。两队加在一起有十几号人,执行计划已经够了。
廖训到了成丰行,见这里居然还在正常营业,商栈里不时有客商进进出出,本想让手下暂时封了这地方,但万发却劝道:“此事不宜张扬,若是风声传出去,海汉人起了戒心,那大人之前所作的事情岂不全都白费了?小人已特地在后院留出上房一间,作为大人与那宁波老板会谈之地,后院清净,大人也无需担心有人打扰。”
廖训想想也是有理,当下便点头道:“你倒是的确会做人……那好,便依你所议,去后院等他。这人几时会到?”
万发应道:“传信的人说,今晚子时前必到。”
廖训道:“那还有几个时辰,你且吩咐下去,置办些酒菜进来,让本官的下属都先填饱肚子。”
万发赶紧应下,他特地算好时间通知廖训赶过来,就是要让他在这里吃晚饭。要想兵不血刃地拿下这些锦衣卫,大概没有什么办法能比在饭菜中下迷药更为管用了。
而廖训要等的人当然不会在午夜才赶到杭州,龚十七现在就藏身成丰行内,而且这商栈里进进出出的客人,端水递茶的伙计,也全都是行动小组的人。从廖训跨入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法再从这个设置好的圈套中脱身了。
廖训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刚才吃饭的花厅中,从门外的天色来看,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但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却是有点记不清了。他脑子里最后的清晰记忆是自己吃了卤味之后感到口干,便喝了几口万发吹嘘的什么清热祛燥、独门配方的凉茶,然后就此出现了断片。
廖训一向自认精力过人,就算两三天不睡觉,也绝不至于这样坐着就睡着了,这对他来说倒是罕有之事。他正待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和身体都被绳索绑缚在了椅子上,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招呼自己的手下。
但回应他的却并非他的手下,万发带着那张市侩的笑脸出现在花厅门口,满脸谄媚地问道:“廖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你……这是怎么回事?速速替本官松绑!”廖训心知不妙,但还是没有放下官架子,指望能以此吓唬住万发。
可惜万发显然并不是他所期望的那么软弱可欺,闻言只是笑着应道:“廖大人无需慌张,这只是担心你情绪失控,所以才暂时将你束缚起来,小人可没有任何要伤害廖大人的心思。”
廖训见这么久还没有自己的部下出现,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很显然万发这家伙在刚才的饭菜中下了某种迷药,将自己这一行人全都放倒了。不过他身为锦衣卫多年,经历过的凶险场面也着实不少,虽然当下的局势极为被动,但他依然还是没有放弃脱身的希望,对万发劝道:“万老板,当初本官说要治你的罪,那也只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的激励之举,并非真要拿你下狱,切莫误会了本官的意思。若是有什么不满,你先放开绳索,好好说来,本官定会给你一个公允的答复。”
万发笑道:“廖大人,你如果当初直接把我拿下了,倒也没现在这些麻烦了。如今我事情也做了,再放开你不等于放虎归山?”
廖训板起脸道:“万发,即便你暂时能靠着迷药困住本官,也决计过不了明天,天明之后我若没有从这里出去,自然会有人引来救兵!到时候你便是向本官磕头求饶,也不会有用了!”
万发应道:“廖大人所说,是在外面监视成丰行那几人吗?这你大可放心,小人既然安了心要将廖大人留下来做客,自然也要照顾周全,总不能让他们在外面喝西北风。那几位小哥,适才已经把他们请了进来,吃了与廖大人同款的饭菜,这会儿正在厢房里歇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