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湾里驻扎着数千人规模的海汉军队,这里的治安自然是不会太差,而且这里因为军事基地的特殊性质,港区内只有面积不算太大的一块非军事区被纳入到警察司的治下,治安官的工作相对也比较轻松。不过韩正山与这里的治安官当面聊过之后,也了解到在这里当差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有什么立功受奖,越级提拔的机会了,只能慢慢熬资历,靠着年限来提升职位。这也就是说,轻松的工作环境也是有代价的,这里并不适合韩正山这样希望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搏出位的人,想要爬得快,还是得去有风险的南海一线地区当差才行。
韩正山想起先前上司谭举任找自己谈话的内容,也只能叹一声富贵险中求,既然目的地的风险更大,那想必立功的机会也能多些。再说如今分配去向已定,也容不得自己事到临头来打退堂鼓了。
按照执委会的安排,金兰港大概将是这次南下殖民船队航程中停留时间最长的一站。为了能够让新移民们安心南下,特地在这里安排了为期两天的军事演习,向新移民们展示军方的实力。
韩正山作为南下干部中的治安官,这种活动同时也是在考验他的组织管理能力。好在他在这方面还算有一点工作经验,加之出发前在移民营已经跟这些人有过一定的接触,指挥这些移民到码头上的指定地点就位倒也不算是很困难的任务,充其量也就是繁琐一点而已。
说是军事演习,其实也就是日常出海操演的程度而已,唯一比较特殊的地方,也就是拖了几艘破破烂烂的旧船到海上当靶船打,以便能让码头上的民众能够直观地感受到海军武力的强大之处。韩正山已经有数次机会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观察过海汉海军,因此对于观看这种演习的适应性倒也还好,但有为数众多的移民还是首次看到海军的武装展示,俱都是兴奋不已,大呼小叫此起彼伏。
韩正山看着远处海面上的海汉战船开炮轰击靶船,心情倒是十分平静。要是这种场景搁在几个月之前,他大概会为此而感到胆战心惊,就如同当初在杭州城头看到钱塘江上的海汉舰队一样。但如今身份转换,他已经成了一名海汉国民,这火力强大的战船也就由对手变成了自己的保护者,实在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了,可以安然接受这强大武装的存在。
至于端坐在观礼台上的那些大人物们,反应就更为平淡了。对此韩正山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海汉海军在南海打过不少海战,而且从无败绩,这些高官们对于这种给新移民看的打靶演习大概也很难有太多的热情。
而第二天的演习连实弹打靶的内容都取消了,干脆就只是个检阅式,包括这支南下舰队中的战船在内,总共三十余艘作战船只自北向南缓缓驶过港区码头,以此方式来结束了为期两天的演习。
演习结束,韩正山将移民带回宿营地之后,又赶去向谭举任复命,才从上司那里听说了这次演习匆匆收场的原因。据称附近海域发现了海盗活动踪迹,所以军方临时削减了演习内容,以便让海军舰船尽管出港执行任务。
“海盗?”韩正山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一点诧异:“在三亚培训的时候,教官不是说南海这边的海盗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吗?”
“没那么简单的。”谭举任缓缓摇摇头,向他解释道:“南海国家众多,海域广阔,国际关系复杂,而且还有不少从西方来的国家在南海建立了殖民地,海上武装势力的冲突也从来都没停止过。虽然我们常年都在对南海海盗势力进行清除,但说实话,容易对付的也就只是那些民间武装势力而已,而且南海地域实在太大,也很难将其彻底根除。所谓清理干净,其实只是指我们在南海所经常往来的航道比较安全而已。”
韩正山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了一下谭举任所说的话,才开口继续问道:“首长的意思,是说南海上其实还是有海盗活动,只是慑于我国海军厉害,才不敢轻易接近我国所经营的南海航道?而且从事海盗买卖的,可能还并不限于民间?”
“你的理解大致没错。”谭举任点点头道:“他们不是不想来,只是有前车之鉴,不敢来招惹我们而已。但我们的海上安全也不是说一劳永逸,仍然还是需要保持足够强大的威慑力才行。在金兰湾这里设立的军事基地,目的也正在于此,我们不管是民间还是别的什么来头,只要被我们抓到现行,那就绝不会轻易饶过。”
谭举任没有把话说得太透彻,但韩正山已经基本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很显然在南海海域搞事的除了民间海盗之外,可能还有各国官方组织的私掠船,而这种性质的海上武装才是海汉真正的威胁,清除起来大概也会比较麻烦。军方部署在金兰湾的这支舰队,其任务之一便是应付这些潜在的海上威胁,所以在接到消息之后,才会急匆匆地中断了演习,让作战船只出海去搜寻可疑船只。
“那船队接下来的航程,会不会受此影响?”韩正山请示道。他目前已经是负责管理手下这批移民的治安官,对于日程安排自然得更为上心一些。
谭举任摇头道:“应该不会有影响,会有海军护送我们南下,不用太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你回去准备一下,不出意外,明天还是会按时起航。”
韩正山明白这是上司结束谈话的意思,当下便立正敬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所谓准备一下的意思,大概就是明早要早些起来,督促这两天在岸上帐篷里休息的移民们打包行李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