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好用是好用,就是浪费有点厉害啊!”同样关注着这场战斗的钱天敦发出了感慨。
根据不完全统计,刚才的战斗中只有大概不到百枚地雷被后金骑兵触发爆炸,这就意味着还有数十枚地雷此时仍然静悄悄地躺在泥土中。虽然埋设的时候就已经作了记号,清场时要确定这些地雷的位置倒也不难,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倒下的战马和后金兵尸体下面,是不是就正好压着一颗已经被触发的地雷。安全起见,钱天敦肯定不会让宝贵的地雷工兵冒险去清理这片雷区,所以即便是没有爆炸的地雷,大概也只能将其暂时遗弃在这里,等过段时间再来慢慢清理了。
当然了,至于怎么清理,这倒是难不倒钱天敦,到时候把抓获的战俘派到雷区里去清理遗骸便是,就算炸死多少人也不至于心疼。考虑到后金军中还有不少被胁迫的汉人、朝鲜人和东北地区一些小部落的民众,要被派去执行这种死亡任务的对象肯定是要选择那些血统纯正的女真族人了。
这场仗因为使用了后金完全没有认知的新式武器,所以胜得很是轻松。但如果考虑到这些小批量手工制造地雷的高昂造价,这场战斗的花销可能比直接使用枪炮作战还高出许多。而且这些地雷即便没有在战斗中爆炸,也很难再回收进行二次利用,还得在己方的控制区内留下一处短期内难以处理的雷区隐患,因此弊端也还是挺多的。
这些问题对于一名高级将领、战区指挥官来说,都是在制定战术时必须要考虑的因素。钱天敦在另一个时空中当过职业军人,自然也明白密布地雷的区域对于和平年代意味着怎样的麻烦,所以他认为这种特殊武器即便是真能成批量大规模制造了,军方对其在战场上的使用依然要保持慎重的态度。如果不考虑周全一些,这玩意儿也有可能会成为双刃剑。
与一部分人在战前的设想有所不同,这场仗甚至还没等到后金步兵进入到交战区域便已经宣告结束,战斗耗时比昨天在滨海高地附近那一场交手要短得多。地雷炸骑兵的场面虽然惊心动魄,但实际杀伤的敌军数量其实也不如昨天的战斗。只是今天的战斗过程打得毫无悬念,后金军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争取到,这一战可谓是将其信心又扑灭了不少。
剩下的骑兵调头逃回去之后,这支后金军似乎也意识到事不可为,便前队变后队,缓缓消失在了特战营的视野之中。不过钱天敦并不担心会失去他们的踪迹,哈鲁恭的骑兵营在附近平原上有多支小队活动,专门执行监视和跟踪的任务,这上千人的后金军肯定没法凭空消失,很快便会有其动向消息传回来。
后金军一战击溃,钱天敦料定对方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在特战营附近,便命人发电报向西路军和东路军通报了战况。不多时王汤姆便发来回电,表示了对东路军无所事事状态的不满,他所率领的由陆战队作为主力的东路军在大连湾登陆之后,只遇到了一支倒霉的后金巡逻队,除此之外这两天便毫无收获了。而东路军又要等着中西两支部队同步行动,不能冒然向北边的后金要塞防线行进,于是王汤姆只能在海边百无聊赖地发电报抱怨了。
钱天敦自然不会把王汤姆的抱怨当回事,他很清楚这位海军司令的作派,那是巴不得将陆军嘴边的肉全都抢过去自己吃。从某种角度来说,钱天敦和王汤姆都是同一类军人,他们追求胜利,渴望在战场上用战绩来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单纯而狂热地希望自己能够攀上这个职业的顶点,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一流将领。他们会在执行战斗任务的过程中合作,但绝不会将属于自己的舞台让给对方来表演。
对于王汤姆的抱怨,钱天敦只是一笑置之。如果海军陆战队在这次的行动中没有捞到什么油水,那站在陆军将领的立场上,钱天敦其实是乐见其成的。毕竟现在军中的带兵大将都在公开或半公开地训练隶属于自己指挥的特种部队,关于这种编制的军费竞争也日益激烈,钱天敦当然不想有太多的竞争对手来和自己抢国防部军费预算的份额,更何况是海军这个天然的竞争对手。
海汉军在战斗结束后都会进行战果清点,但今天这个战场却的确有些麻烦。面对着一大堆残躯断肢,负责指挥清理战场的陈一鑫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让工兵们在地面做好标记,将雷区先圈出来,并且在外围竖立警示标志,以免有自己人不小心误入。
“首长,这杀死敌人数目,要如何计数才是?”
刘尚在旅顺堡盘桓数日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被陈一鑫临时借调到军中充作文书,此次也是随特战营主力一同出征。虽然一开始也有些紧张,但想想自己身处海汉王牌部队的大营中,这整个辽东大概也找不到第二处比这里更安全的所在了,慢慢便放松下来。今日这场短暂的战斗,他也在营中观战,虽然不太明白海汉在营外部署了什么样的利器能造成如此惊人的杀伤效果,但刘尚还是很尽职地跟着陈一鑫来到交战地带,准备将战果统计都记录在案。
只是他也没想到特战营竟然将这块交战地带划作禁区,不许有任何人踏入其中。当然在亲眼看过这些后金骑兵的死状之后,他也完全没有要去到近处查看的想法了。按照陈一鑫告诉他的信息,这土里埋着的地雷足以把他炸飞到二层楼的高度,然后极有可能在落地之前就断气了。刘尚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不想进行这种危险的尝试。
陈一鑫应道:“你记个大致数目就是了,有些人都被炸成几段了,不好统计,那就数马吧,一匹马对应一名骑兵,但人死得肯定比马多。”
刘尚点头称是,战斗中有些敌军骑兵中弹从马背上栽下来之后,战马就自顾自地跑了,但人可是没法跑掉的,所以陈一鑫这话也有道理。以特战营的战绩,这多记少记一些歼灭敌军的数目,倒也无关痛痒,毕竟海汉不以人头数记功,而是以达成作战目标为主要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