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派到辽东战场上专门负责埋设地雷的这批工兵,在接受相关培训之前便是在军中负责土工爆破作业,对于爆炸物并不陌生,所以才会接到这个差事。而他们在夜间潜伏到城墙根下,目的就是要在这土墙上挖出一些炸点,埋设雷管和炸药。为了尽可能将行动过程中的声响减小,他们所使用的挖掘工具也是特别制作,在作业时只有极为轻微的响动。
而负责替工兵们望风警戒的则是摩根的狙击小队,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狙击兵眼神极佳,哪怕是在夜间也能借助月光看到百米距离的风吹草动。当然了,最主要的装备还是由摩根亲自操作的夜视仪,有了这玩意,就可以在后金哨兵出现在附近地段时,及时向城墙根下的工兵们发出警示信号,让他们暂时停止工作以免被哨兵察觉到声响。
在经过了整整两个晚上的操作之后,工兵们已经在这段城墙下埋设了几百斤的炸药,按照计算,份量已经足以将这段城墙炸成渣了。如果起爆顺利,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就能在防线上开出一个大约十几米宽的豁口,而附近离得最近的后金大型驻军据点,至少也有一里左右,这个时间差就足以让有准备海汉军攻入防线的另一面了。如果海汉军的动作足够快,他们甚至可能依托于城墙废墟建立起一处临时阵地,以抵御必然会出现的反扑。
在确定所有起爆位置的炸药都已经埋设完毕,并连接好了导火索,工兵们才默不作声地开始从城墙下方撤退。他们两个通宵辛勤工作的成果是否会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等天明之后便可以见分晓了。
拂晓时分,分别来自中路军与西路军的两支海汉部队悄无声息出现了即将要进行爆破的这处城墙附近。这两支部队都是半夜集结出发,而且不携灯火,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目的地,在这里会合了摩根和他的狙击小队。
“部队我可都调过来了,这计划不会出问题吧?”虽然钱天敦并不怀疑摩根的能力,但还是下意识地再次向他求证。
摩根拍拍胸脯道:“你放一万个心,这边是我亲自监工,肯定有把握的。埋设的炸药量也是经过反复计算,这墙要是没炸掉,今后我的人随便你使唤好吧?”
钱天敦笑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期待出现哑火了。”
摩根训练的狙击兵放在任何一支陆军部队中都是宝贝,钱天敦自然不例外,不过狙击兵的分配和调派都是由摩根掌控,所以想在战斗中使用这些精英士兵,或是将其纳入自己部队的编制,那都必须要搞好与摩根的关系才行。
当天色泛起鱼肚白,早上才刚接岗的后金哨兵巡视到这段城墙附近,忽然发现南边的原野中竟然不声不响地杵着一大片敌军,当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哨兵知道此地布防不严,如果海汉军要安心攻打此处,只怕要半柱香的时间才能调来大批守军,当下赶紧跑向最近的一处烽火墩台,打算立刻传出警讯。但没等他跑出几步,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底喷涌而出,将他掀到了空中,然后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而站在远处原野上目睹这一幕的海汉军也深深被这壮观的景象给震撼到了,整段城墙下埋设的起爆点近乎完美地同时爆炸,所掀起的尘烟怕是有百米之高。站在数百米外的观众们都感到了脚下地皮所传来的震荡。所有人都丝毫不怀疑即便眼前这是一道真正的城墙,也同样会在这样的爆炸中灰飞烟灭。
钱天敦和摩根所骑的战马也嘶鸣不已,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好在一直有马夫拉着缰绳,倒也不至于作出太大的动作把两位大人物给直接掀下来。
待烟尘慢慢散去,钱天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这个有把握……还真是把握得很彻底啊!”
那段城墙全被炸飞了不说,原本的位置上竟然是出现了一道十余米长的凹槽,这爆炸是将地皮都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层。
摩根放下望远镜,强笑着说道:“炸狠点总比药量不够好。你赶紧发动吧!”
钱天敦点点头,下令发动攻势。冲锋号立刻响起,近两千人的部队迅速冲向豁口处,抢占这处被炸药硬生生开出来的通道。他们知道后金的反扑很快便会来临,所以在那之前必须要控制住这个要害地带才行。而紧随步兵跟上的炮兵部队中,赫然便有前日在纪家堡大发神威的那四门新式火炮。在扬古利还在纪家堡提心吊胆的时候,这四门炮已经被悄悄转移到了真正的攻击点这边,并将承担起接下来的炮火掩护和打击任务。
后金苦心经营许久的要塞防线,想要借此将海汉军封锁在金州地峡以南的战略打算,在这个清晨的巨大爆炸声中被一举击垮,攻打此地的海汉军兵不血刃,便已经成功突破了要塞防线。
远在数里外的纪家堡也听到了这一下爆炸的声音,但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沉闷的声音既不像雷声,也不是火炮射击的声音,就连闻讯从帐篷里出来的扬古利也是一脸茫然,一时间根本就没意识到风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