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礼等人平日里见识到的暴力冲突顶多也就看看泼皮打架,或是官府开堂审案时打犯人板子,了不得看过几次秋后问斩的行刑场面都算有些见识了,至于这种以命相搏的战争场面,他们还都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果说先前后金骑兵从远处冲锋过来的时候给他们造成了极为强烈的恐惧感,那么此时海汉军以步枪阵将敌军狙击于数十丈外不得寸进,这更是让他们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民间传说海汉军都是天兵天将下凡,所持的武器也都非凡间俗物,但这些商人们在南方与海汉素有接触,自然知道那些传闻都是愚夫蠢妇才会相信的故事,哪里有什么天兵天将一说,海汉兵也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凡人罢了。要说武器先进,他们之前也没亲眼见识过海汉武器的威力,所知的也都是来自各种传闻而已。
只是以步抵骑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斗场面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众人脑海中也还是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天兵天将”这个词。海汉军如果不是天神下凡,怎么可能在战斗中打出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眼看这上百骑后金骑兵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全部折戟沉沙,马车上的观众们情绪激荡之下,此时终于大声叫起好来。怎么说这金人都是大明的死敌,看到金人被海汉军打得人仰马翻,他们也是大感过瘾,仿佛是借此出掉了心头的一股怨气。
战斗开始得突然,进行和结束也很快,从后金骑兵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到眼见大势已去的少数存活者调头逃离战场,期间也不过才几分钟的工夫。而海汉从交战时结下的步兵阵型丝毫未乱,更没有出现任何一人临阵畏战脱逃的状况,由此可见这支部队的军纪严明,在战场上自信十足,根本就不曾对敌军的攻势感到畏惧。
战斗告一段落之后,便有军官来请他们下车到近处观看刚才的战果。或许是战斗场面刺激了他们心中作为男儿的血勇之气,众人也没有先前在战地医院里那么紧张了,鱼贯下车之后,便在军官的带领下前往交战区域。
海汉军在刚才的交战中只有寥寥几人被后金骑兵在马背上抛射出的弓箭射中,不过都不是致命伤,只需谨慎处理好伤势,安心休养,日后应该都能得到比较好的恢复。医护兵在鉴定过伤情之后,已经在简单处理伤口后将伤势较重的几人用担架抬走,送去后方医疗条件更齐全战地医院进行救治。
而对面那些被放倒后却一时不得断气的后金兵可就没这么好命了,惨嚎与呻吟此起彼伏,场面看着颇为惨烈。而海汉这边已经在集结队伍,准备开始打扫战场了。
这时候高桥南也过来与商人们会合,向他们大致介绍了刚才的战斗过程。这种规模的战斗对高桥南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买卖,不过今天撞到的这帮家伙头很铁,就这么点人马也敢硬往上拱,看样子或许是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参观团让他们有所误会了。这些亡命冲锋的后金骑兵大概是认为马车里有海汉重要人物巡视战场,才会如此狂躁,高桥南虽然无意将南方商人当作诱饵来使用,但客观上却的确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还好出发前的部署准备都做得很充分,部队在迎战敌军时没有出现任何拖泥带水的情况,而且战斗结果也十分理想,以极小的代价就将这支主动来袭的敌军消灭了大半。即便是以高桥南的严格标准来审视这场战斗,麾下将士的表现也没什么可挑刺的地方。而且最让高桥南感到满意的是,这帮南方商人显然是被刚才的战斗场面震撼到了,一个个全是面色通红,一脸兴奋不已的神情。
“各位刚才大概也看到了,就算是数以百计的后金骑兵,在我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他们就算再怎么凶悍,但还是无法拉近与我军在实力上的差距。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向各位承诺,即便是敌军兵力五倍于我,也休想在野战中占得我军便宜。如果是依托后方即将建成的金州地峡防线,那就算他们派出十倍的军队也无济于事,不过是让我军刷战绩而已。”
高桥南谈及战事,由常年打胜仗积累起来的自信溢于言表。当然他也是要借着眼下这鲜活的战例向参观者们表明,海汉军的实力远非后金能够挑战,等南边的防线建好之后,后金要再南下发动攻势更是无异于以卵击石之举。
这时候有军官过来向高桥南请示,要如何处理那些受伤的敌军士兵。高桥南看了一眼旁边这群南方商人,沉声吩咐道:“缴械不杀,若有试图顽抗者,不必警告,即刻扑杀之。”
军官敬了个军礼,然后带队开始打扫战场了。士兵们端着步枪,拉成一字长蛇阵,慢慢向后金军集中的区域靠近。另有专人拿着铁皮喇叭跟在后面,用女真语喊话,让这些受伤的后金兵不要再手持武器,不要尝试站立起来,否则将一律视为试图顽抗。
虽然采取了这样的措施,但仍有不信邪的凶悍后金兵试图要挣扎起来作最后一搏,然而只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的,立刻就会遭到至少六七支步枪的攒射,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倒下死去。
事实上如果按照海汉军打扫战场的惯常习惯,可能连这种喊话都会直接省略掉。最终被遗留在战场上几乎都是失去了大部分移动能力的伤兵,而这些伤者对于海汉来说除了那颗项上人头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可利用的东西。而且对汉人出身的军人来说,在长期的宣传作用之下,对这些后金蛮子的印象可谓是极为憎恨,要处死这些会成为海汉累赘的伤兵也毫无心理压力。即便是这些伤兵不采取任何抵抗措施,其中的大部分人也很难活过打扫战场这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