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一进一退,三次之后,西班牙军已经退到了城外居民区的边缘,再往后退步兵方阵就没法结阵应战了。弗朗西斯无奈之下,便也只能遣出骑兵,从侧翼迂回,指望能用这种手段稍稍牵制一下海汉军推进的速度。
看到西班牙人派出骑兵,脸已经黑了半天的哈鲁恭终于有所反应了,赶紧传令让自己麾下的骑兵队迎击,免得西班牙人傻不愣登的直接去冲特战营的火枪阵,到时候这果子可就又让特战营给拣跑了。
高桥南看到己方的骑兵出击,也就没有再向侧翼部队下达多余的命令。如果西班牙人真打算试试骑兵冲阵,那他们就会尝到海汉火枪阵的厉害了。不过高桥南也知道,哈鲁恭的骑兵营出击,效果其实也是跟火枪阵大同小异了,西班牙人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在骑兵这个兵种的战斗力跟海汉有多大的差距。
此时的西班牙骑兵依然是以马刀、长矛及轻型弓箭为主要武器装备,只有军官能配备单发的燧发火铳。而海汉骑兵营的装备则是早就已经实现了全面火器化,七连发的短筒骑兵步枪在近战中杀伤力巨大,曾在辽东战场上打得后金骑兵抬不起头来,只可惜西班牙人并不了解海汉骑兵的战绩,否则弗朗西斯肯定不会将自己手头有限的骑兵部队派出来撞墙。
好在西班牙骑兵队的带队军官还算谨慎,见到海汉骑兵出战,并没有发动正面冲锋,而是仍然坚持了迂回战术,试图与海汉骑兵在平原上兜圈子,在不断的移动中去寻求战机。但海汉骑兵队显然并不打算跟他慢慢周旋,将双方距离拉近到有效射程之内,便开始了打靶练习。尽管颠簸的马背上基本无法做到精确瞄准,但在几十米的距离上,过百支步枪对着西班牙骑兵队射击,这种随缘射击依然是有着相当吓人的命中率。
西班牙骑兵队中不断有人或战马中弹倒下,而所能发起的反击手段却几近于零。虽然有一些西班牙骑兵凭借血性想要硬冲过去用马刀砍翻对手,但往往在二三十米之外就会遭到集火打击,被子弹从马背上被直接打得倒飞出去。一些西班牙骑兵身上还穿着两片式的板甲,但这种薄铁皮能防得住普通弓箭,却防不住近距离的火枪射击,所能起到的防护作用极为有限,一旦中弹也还是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在丢掉了二十多骑之后,带队的军官迅速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赶紧打出信号撤离战场。海汉骑兵还不依不饶地追出了一段,又放倒数骑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收兵。
“这些该死的海汉人,难道他们就没有弱点吗!”弗朗西斯亲眼目睹了自家的骑兵是如何惨遭蹂躏,忍不住大发雷霆。只可惜这种咒骂对于西班牙军的被动处境起不到任何帮助,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尽力守住眼下这条防线,还是继续后撤,把部队撤回城内防守?亦或是以城外的居民区为依托,跟对方打一场游击巷战?
弗朗西斯环顾四周,城南这片居住区生活的多是明人和本地土著,死伤再多他也不会有什么顾忌,照理说打巷战应该是对守方最有利的选择。但问题在于弗朗西斯和他手下的军官都不懂巷战,他们所擅长的只是步兵方阵和军团式的作战,要是把部队拆成小队分散到城区内各自为战,弗朗西斯不用多想,便知道这只会让自己的部队变成毫无章法的一盘散沙。
弗朗西斯不敢去冒这个风险,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将部队撤向城内,依托城防工事来抵御海汉的进攻。至于海汉人需要多长时间来清理城南这片居住区,弗朗西斯认为至少今天是干不完了——马上夜幕将至,海汉人估计也要主动收兵停战了。
果不其然,在双方的骑兵交锋结束之后,海汉便主动停止了继续推进的步伐,然后在其阵地后方大约一里处,有工兵开始扎下营寨,看样子今天便是止步于此了。
弗朗西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海汉继续推进,他也没什么更有效的抵抗手段了。还好黑夜来临给出了一整晚的缓冲时间,弗朗西斯还能再跟手下的军官们商量一下,要如何才能把海汉军的攻势挡在城外。
而海汉营地里的气氛就相对轻松多了,今天在陆上与西班牙军的交锋极为顺利,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至少在高桥南看来是这样。而海汉方面的伤亡数字也大大小于之间的海战,这让指挥部的陆军将领们都感觉自己脸上有光,无形中压过了海军一头。
“如果西班牙人明天跟我们打巷战,那我就真的要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了。”钱天敦指向地图上城南这块地区,向其他将领说明道:“这块地方面积大约两平方公里,城区的规划嘛还算有点章法,但除了建筑也没什么别的障碍物能给守军提供构筑防御的条件了。我的部队专门学习过城区巷战,倒是很难得有这么合适的环境让他们发挥。”
“你死心吧,西班牙人不会跟我们打巷战的。”颜楚杰摇摇头道:“他们今天已经一退再退,明显是对我们的战术不适应,我不认为他们明天还有信心在城外跟我们交战。”
“西班牙人今天一直在试图拉开交战距离,不知道他们晚上回去复盘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这是个错误的想法。”钱天敦没有立刻否定颜楚杰的看法,而是先说起了自己的观点:“越是想控制交战距离,就越是被动,只有把交战距离无限拉近,他们才能有一丝挣扎的机会。在平原上打,吃亏的永远是他们,只有城区这种特殊环境下的战斗,才有希望把交战距离拉近到一个相对比较平等的水平上。如果西班牙人会这么想,那他们可能就会选择巷战作为接下来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