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成出去跑了一天下来,结果什么确切的消息都没打听到,丁峰和弗朗西斯认为这是他的能力问题了。若不是秦华成日常在港区这边还能对丁家的生意稍稍有所看顾,这两家恐怕早就把他给踢出局了。
当然了,这些想法他们是不会当着秦华成的面说出来的。只是此事拖得越久,对丁家在本地的商业布局就越是不利,让潮升商栈多做一天,本地的市场就又少了一分。潮升商栈虽然看来背景颇深,但两只老狐狸对此的忌惮却很有限,因为在他们看来,潮升这边不管是什么背景,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利字,只要摸清情况之后开出比潮升更好的条件,那未尝没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这事操作难度当然不小,但万事皆有可能,连秦华成这种人都能凭运气爬上来,那在马尼拉市场上撬掉潮升当然也是有机会的。而且除了秦华成之外,他们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别的路子去查探此事了,只要钱到位,还怕脚底下找不到路吗?
秦华成哪里知道这两只老狐狸打的主意,他的想法倒是比较简单,设法尽快把潮升商栈的底细弄清,让这两个老家伙看清自己的厉害,今后少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地讲话。当然了,为了查清此事,必要的交际费用那是得向丁峰提前预支才行。
丁峰听到秦华成又开口要钱,免不了还是有点肉疼,战后这段时间丁家的开支远大于收入,眼看最近生意稍微有了一点点的起色,又遇到了潮升商栈这么一个强力竞争对手。而这秦华成反正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必然讨钱,才与他打交道的时候还以为这家伙不是贪财之人,现在看来这个印象真的是大错特错,秦华成哪是不贪财,只是不贪小钱而已,一开口必然是大数目,而且不给不行。
“罢了,就当是花钱买个太平!”丁峰心里只能是如此自我安慰了。再怎么肉疼,目前这个时候还是不能得罪秦华成,不管他负责的事情最终办不办得成,丁峰还是得继续掏钱养着这条看门狗才行。
打发走了秦华成,丁峰叹了一口气道:“老是依靠秦华成这小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后还是得走上层才行。”
弗朗西斯明白丁峰这话暗示的意思,耸了耸肩道:“但我日常能接触到的级别最高的海汉官员是我的副手,这实在是很无奈的状况。”
弗朗西斯在西管局是任正职,但真正的实权一把手却是副局长葛永,弗朗西斯所有的工作安排都是由葛永直接布置,而日常的工作汇报也是向葛永提交。认真说起来葛永才是上级,弗朗西斯空有局长之名,但实际情况却是硬生生地矮了一级。当然他对此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海汉肯给他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也不指望现阶段就能得到海汉高层的充分信任。
只是以他目前的工作状况,平时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西管局这帮人,西裔员工多少还会卖他几分面子,但想要经营高层的人脉,那就基本没什么机会可言了。像邱元、萧良这样的军政高官,在西管局挂牌那天之后就再没有碰过面了。
丁峰道:“或许你上次用过的办法还能再来两次,让海汉高官注意到你。”
丁峰所说的办法,便是早先他们串通一帮西裔民众闹事,给弗朗西斯刷存在感。那次的效果的确不错,弗朗西斯也因此而摆脱了西管局吉祥物的角色,总算是分到一点实际的工作。不过他深知这种把戏玩一次可以,多玩几次就是在引火烧身了,以海汉人的本事,要识破这种把戏也不会太困难。
所以弗朗西斯立刻回绝了丁峰出的这个馊主意,哪怕事前事后打点关节的钱都是丁家出的,他也不想再冒险尝试这种刷存在的办法了。
但弗朗西斯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城里还有一些关系比较熟的西班牙商人,或许能通过他们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潮升商栈要在西裔聚居区做买卖,那干脆就让人找上门去谈或合作,看看对方如何应对。”
丁峰考虑了一下也觉得可行,便与弗朗西斯仔细商量了一下这事该如何着手实施。留在马尼拉城的西裔商人还有不少,对这些商人来说,要在新统治者的治下找准自己的定位并不容易,如果有机会能与潮升商栈这种对象合作,想必商人们都会放下过去对汉人的成见,好好扮演起舔狗的角色。而弗朗西斯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目前的工作之便,安排这些西裔商人去找冉天禄洽谈合作事宜。
时间进入到1637年三月,马尼拉所发生的这起错综复杂的纠纷也进入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阶段,方鹏启动了军情处的调查程序,对治安警港区支队的秦华成支队长展开了调查。秦华成则是在忙着走访与潮升商栈打交道较多的两个辖区,期望能从别区同僚的口中打探到更多的确实信息。而弗朗西斯和丁峰则是在设法鼓动认识的西裔商人,去找潮升商栈洽谈合作,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借此去盘一盘对方的底,看看那冉天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在这场互相查探摸底的交锋中,唯一不那么上心的参与者大概就只有冉天禄了。他自己毫无主角的觉悟,每天仍是忙于处理商栈的经营问题,分析本地的经济状况以及对社会民情的影响。不过相较于调查一名治安警警官,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在处理眼前的事情,最近这两天登门拜访的西裔商人突然增多,这让他的忙碌程度又增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