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1610年在长崎爆发的圣母号事件大大影响了日本和葡萄牙的关系,自1616年开始,幕府开始限制来自欧洲的商船所能停靠的港口。到1635年的时候,幕府规定葡萄牙人只能在长崎港完成贸易项目,并且将长崎港附近的出岛设定为葡萄牙人的定居点,不允许他们离开出岛进入长崎活动。
事实上到眼下这个阶段,仍然还在长崎做买卖的葡萄牙人已经所剩无几,就跨国贸易这个领域而言,由幕府控制的长崎港和平户藩治下的平户港其实是存在着竞争关系,而目前在长崎从事跨国贸易的外国商人主要是来自中国和荷兰,其贸易规模还不如北边的平户港。
当然幕府也有其独特的优势,比如可以通过颁布行政命令来让外国商人前往长崎完成交易,平户藩对此基本是毫无抵抗力。但袁峙认为如果再过两三年之后,平户藩的那支武装舰队成了气候,幕府靠这些小动作就很难再跟平户藩的坚船利炮过招了。
侦察船队显然不便直接驶入长崎港,所以再一次采取了在平户港的做法,待天黑之后找一处靠近长崎港区的僻静海岸,将天草四郎送上岸去。
天草四郎顺利潜入长崎后,在第二天一早便前往出岛拜访葡萄牙商馆。海汉与葡萄牙之间的合作关系算是比较牢靠,天草四郎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突然造访会被葡萄牙人出卖。
天草四郎见到商馆负责人加西亚之后,便主动向他表明了身份。这加西亚也算是有些见识,没有因为天草四郎这一身本地人装扮又自称海汉人的行为而感到惊讶。他久居长崎,也能说简单的日语,所以跟天草四郎交流倒是没有太大的障碍。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问道:“那你如何证明你是海汉国民?”
“为执委会服务!”天草四郎抬手敬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并且说了一句在海汉国最为常见的口号。只要是到过海汉国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个口号的象征意义。
“为执委会服务。”加西亚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以示尊重,然后追问道:“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到阁下?”
加西亚曾经去过海汉,也能听懂对方以标准海汉话所说的这句口号,他当初在三亚天天被这句话洗耳朵,一听便知是否正宗,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假冒的。而且这也是他在长崎第一次听到有人讲海汉话,因此对天草四郎的身份深信不疑。
“我想知道有关于长崎的各种消息,越详细越好。”天草四郎给出了一个非常空泛的范围。他原本还准备了其他的信息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比如葡萄牙驻海汉大使的名字等等,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加西亚面现为难之色道:“阁下可能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我们葡萄牙人的公开活动范围就被限制在这个岛上,所能接触到的外界信息其实很少,恐怕给不了阁下多少帮助。”
“那……就说说关于贸易方面的事。”天草四郎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只能退而求其次。
加西亚想了想道:“幕府在长崎征收的交易赋税要比平户港高了两成,这对外国商人来说是一项很苛刻的条件,但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幕府要求我们只能在长崎完成交易。近两年来我们在日本的贸易量已经下滑了将近一半,再这样下去,估计两三年之后我们就不得不彻底告别这个国家了。”
天草四郎问道:“那照你所说,幕府对平户藩的这种打压实际上已经公开化了,平户藩那边是作何反应?”
“反应?”加西亚有些不屑地说道:“松浦家族都是胆小鬼,他们不敢对幕府作出的不公平命令有任何的反应,我想如果幕府要求他们全部自裁,这帮胆小鬼最后也会照做!倒是松浦氏的家臣还有些血性,我听说田川氏对此就很是不满,一直要求松浦氏上书抗命。”
“田川氏?”天草四郎心道这就已经联系上了,便又继续追问道:“关于田川氏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消息吗?”
加西亚道:“我听说前几年有不少来自大明的汉人投靠到田川氏麾下,并且这些人都是非常有手段的能人,他们帮田川氏在海外拓展商路,训练武装人员,兴建造船厂……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们,如果不是后来听说了一些事情,我几乎会认为这些人其实是你们海汉人乔装打扮的。”
“你听说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这些人曾经是郑芝龙的下属,而他们投靠田川氏的原因,是因为郑芝龙还有一个儿子是由田川家族抚养长大,他们或许希望借助郑芝龙和十八芝的名望,在平户藩东山再起。”加西亚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后这一句只是我个人的看法,阁下不用当真。”
天草四郎此时却是心头大震,如果郑芝龙还有个儿子在世,那对于十八芝余党来说的确会具有特别的意义。他不禁再次想到了前日在平户港见到的那名被护卫簇拥的田川氏少年,难道说那人就是郑芝龙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