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安道石在战争后期海汉军向北追击清军的作战中立下战功,朝廷肯定是要对他有一些实质性的奖励,如果他当时没能从留学选拔中脱颖而出,那多半兵曹衙门还是会设法以另外的方式给予奖励,比如说将他调到城防军或者禁卫军这种待遇好又风光的部队任职。
但如果那时候安道石留在汉城当差,多半就躲不过当下的这场大乱了。就算他自己不愿参与进去,但其他参与政变造反的人本就是提着脑袋在干,自然不会容许内部有人反对,若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去,就只能被裹挟着参与作乱。
海汉军为何要在入城之后立刻强行与控制城门的城防军交接防务,孙真已经向安道石作过解释,这些城防军的立场并不可靠,其中大部分人都极有可能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参与了这场政变。就算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纯粹只是听命行事,海汉军也绝对不会信任这些人了。
至于这些人的下场,安道石肯定做不了主,但他知道其中一些人肯定会死,特别是那些自恃身份不肯老老实实合作的军官。海汉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正是要杀鸡儆猴的时候,就看有多少人是自行撞上枪口的倒霉蛋了。
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误判形势的傻子,在接管崇礼门的过程中,孙真已经命人拿下了三名态度强硬不愿交出兵权的军官,捆起来丢在城墙根上。那三人被绑上之后依然没有自觉,还在继续骂骂咧咧,不过他们并不敢辱骂海汉军,而是将矛盾对准了安道石。
孙真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入城之前也已经得了高桥南的授意,当下看这三人一心作死,索性便给他们定了性:“这三人不从军令,故意挑战世子权威,我看应该以军法严惩!安大人,你怎么看?”
安道石道:“不从军令,当处以杖刑,每人领二十杖以儆效尤。”
孙真道:“二十太少,怕是起不到训诫的作用,我看起码得翻倍才行。”
安道石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当即欣然表示赞同。不过安道石身边既无手下,也无行刑工具,只能请海汉军代劳了。
海汉军中也有使用军棍惩罚的条款,不过将工具从城外取来倒是花了一点时间。棍子一到,孙真便下令将那三人提出来行刑,同时让安道石出面监督执行。
“既然他们胆敢辱骂你,那你就该让他们好好看,由此所需承担的后果。”孙真很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想亲自动手,那也没问题。”
安道石倒是不会那么激进,只是平静地向那三人宣布了罪名和惩罚措施,然后由海汉兵将他们拖出来,当着在场被管制中这两百多朝鲜兵的面按倒在地,屁股朝上,军棍便一下一下地打了上去。
这负责行刑的两人是海汉军中的宪兵,专职便是干这个,所用的白蜡杆足有鸡蛋粗细,一头还缠着防止手滑的布条。那军棍从高处抡下来的时候,竟然隐隐能听到破空风声,可想而知力量之大。
这一下打到身上,受刑之人吃不住痛,顿时叫出声来,但没等他这一下痛觉过去,来自身体另一侧的棍子落下,让他更是痛上加痛。
这两人扬棍落棍的动作恰好错开半拍,以稳定的速度不断击打到地上那人,看似节奏不快,但不到十棍,那人的惨呼便已经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看样子竟然是已经脱力了。
还在旁边排队领罚的两人见状都是脸上变色,心道这种打法,四十棍打下来就算没死,起码也去了半条命了。要是行刑这二人手上再稍微使点花活,把人弄死弄残肯定都不在话下。
“安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人计较啊!小人嘴贱,这便自己掌嘴给您赔不是!”
“安大人,小人知错了!还请安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放小人一马!”
另外那两人眼见受刑之人才到一半就已经痛晕过去,哪还能不知道好歹,连忙跪在地上向监督行刑的安道石道歉认错。
安道石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根本没有应声。他很清楚孙真安排这个惩罚措施的目的,不但是要杀鸡儆猴,也是要让自己与这些普通军官剥离开来。如果说这些人的后台是本地权贵,朝中大臣,那么他的后台就是即将接掌王位的世子李凒,以及城内外这些荷枪实弹的海汉军。
作为军人要树立威望,那自然是不能表现出心慈手软的样子,这几个军官虽然目前的罪名尚不致死,但他们既然是自己跳出来找麻烦,那安道石也不打算见好就收了。
四十棍打完,地上受刑那人早就没了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倒是动手这两人杵着棍子喘着粗气,脸上汗水不断流下,显然也是耗费了不少体力。
另外将要受刑那两人见苦苦哀求无果,忍不住又开始骂起来,但安道石丝毫不为所动,等了片刻,见那两名宪兵点了点头,示意已经休息妥当,便下令道:“那就开始下一个吧!”
这受刑的第二人状况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同样是才挨到一半棍子就已经痛晕过去,后二十棍就像在打死人一样,已是毫无反应了。
而旁观这一幕的两百多朝鲜兵全部已经噤若寒蝉,半点响动也不敢发出,唯恐下一刻就被安道石随便找个罪名提出去吃几十记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