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被眼前的惨象惊呆,二弟已经叫不出来,只伴随着每一次猛踢,发出哼哼的声音。刹那之间,这位朱家长子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把刀一转,猛然挥起!
“当!”
金石交接之声骤然响起!朱昌抖着发麻的右手,茫然地看着地上的环首刀,还有一柄,不知道是谁的,手戟。屋檐下,朱虎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广已撒了手,朱盛扑倒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不作声,没谁知道该说什么,也没谁知道该怎么收场。但有一点是共通的,每一个人的眼神和表情里,都流露出诧异和畏惧。
“还不快找人来救治?你要等他死?”朱虎沉声说道。
朱达吃人一般的眼光从幼子脸上收回,强压着怒火,切齿道:“快去!”
朱昌急忙扶起了弟弟,几个家兵也冲上去帮忙,七手八脚将朱盛抬走。还有两个仍扣着张辽,被少主一盯,几乎吓尿,赶紧撤了。
场中,只留下朱虎、朱达、朱广,张辽,此外,还有地上一摊血,及两件兵器。
“都进来吧。”朱虎扔下这句话,折身进了正堂。朱达似乎要把幼子的五脏六腑都看穿,许久,才朝里走去。朱广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低着头,若有所思。张辽几度想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良久,但见朱家少主来到他面前,神色如常,什么也没说,拍拍他肩膀,朝外一甩头,示意他赶紧离开。而后,昂然入内。
祖孙三个,朱虎坐在屏榻上,朱达在下首席地而座,朱广站在正当中。堂中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朱虎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堂中的孙子,好像要重新认识他。朱达低头盯着地面,一语不发。
一阵之后,朱虎望向儿子:“家中事,我本已不管。可这么半个月,家里是闹得鸡飞狗跳!骨肉相残,兄弟反目!你这当老子,是怎么管教的?”
朱达什么也没说,只是俯身告了个罪。
朱虎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孙子,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但马上,又拿出一副严厉的面孔来:“阿俗,你小小年纪,却心狠手毒,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此黑手。你,认么?”
朱广倒也坦诚:“若不是亲哥哥,早打死了他!”
坐中的朱达一听这句,身形暴涨!朱虎亦是脸色一变,厉喝出声:“坐下!”
朱达深深呼出一口气,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么说,你兄弟相残,倒有理了?”
“今日之事,本由他而起,与我何干?”朱广大声道。“便没今日事,我也得找他讨个公道。”
“公道?说来听听?”
“在马厩帮忙的阿顺,阿翁知道吧?”朱广道。见朱虎点点头,他继续说着。“阿顺是个孤儿,在朱家讨碗饭吃,寻条活路本已不易。可他接二连三凌虐弱小,把人孩子打得不成人样,还要把人赶出府去!试问,但凡是个人,能干这种事么?”
朱虎本已经浑浊的眼睛亮了,这孙儿的语气大异于往日,且这番话说得是入情入理,倒叫人不好反驳,一时大奇。且这两番冲突,一为护母,二为救友,小小年纪,倒有担当。
“你就是为个马童,不惜跟兄长反目?”
“阿顺,他是我……朋友。”
朱虎望了一眼他背后,问道:“这个也是你朋友?”
朱广早察觉到背后来人,回头一看,愣了:“你怎么还不走?”
张辽深深看他一眼,上得前来,双膝接连跪下,面对着朱虎稽首拜道:“长者,今日之事,皆因为我而起。当日,也是我殴伤贵府少主。现在,张辽在此,任凭处置。但有一点,请不要为难他!”说完,再拜。
“你傻的你?有你什么事!走罢!”朱广低声喝道。
张辽没有抬头:“你不计前嫌,舍命救我,我若是走了,便失了义气,叫人耻笑!”
朱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娃娃,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想当年,自己年少时,仗剑游侠,但为义气,头可断,血可流,一转眼,那段岁月,只能深藏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