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俯身一眺,认出朱广来。这厮还真单人独骑断后?
朱广以矛拄地,方站直起来,背后蹄声隆隆,追兵迫近!
容不得他多想,转身之时,铁矛乱舞!他身上添了神力,大铁矛又极沉重!这一通扫,迫近之敌顿时人仰马翻!
尚且不肯停手,扬了铁矛,不问人畜,狠命敲打!那一起一落之际,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追兵被阻了去路,那来不及包抄的,直管拿枪猛搠!朱广格打之际,眼前忽地一闪,幸亏侧得快,一支枪头擦着右边脖子捅过去,带起一层皮肉!敌人正想抽回长枪,却被他一把攥住,生生扯下马来。趁对方挣扎爬起之际,踩着他背,哧溜射上马背去。
方才上马,两边敌骑挥不开长枪,都拿枪杆反抽,朱广挨了两棒,直打得血气翻涌!腿上一使劲,那战马如何承受得住?全力蹬了后蹄,竟飞射出去!
颠簸之中,左顾右盼,无数道野兽般的目光射来。包抄过来的敌人迅速夹拢!
城头上,眼见朱广要被包围,张杨急执了弓箭在手!
吕布手一挡:“何劳稚叔兄?若府君都尉允许……”
事态紧张,哪有什么不允?府君都尉都点头,他才自从同伴处取了一张硬弓,搭上一支羽箭,只一下,将硬弓扯得浑圆,纹丝不颤。
张杨自是晓得吕布善射,可其他云中文武却有心见识,吕布心知肚明,亦有心扬威。弦响时,利箭疾射而出,他看也不看,直接取了第二支。
城上将士疾视之,但见距离朱广最近那骑连人带马应弦而倒!吕布手中不停,箭无虚发!喝彩声轰然喊响,一百五十步外射移动之敌,神射!
朱广眼见不断有敌骑栽倒,初时不明觉厉,等明白过来是城上援手,精神大振!手中那已扭曲变形的铁矛左右猛击!
一阵杀来,他那头上、脸上、甲衣上,早已被血肉图染得面目全非。随着一声声断喝,赤红的眼中凶光毕露!铁矛落处,鲜卑骑士纷纷落马,好似羊粪蛋一般,摔了一地!自然,这其中少不了五原吕奉先的功劳!
奋力搏杀之际,只觉那城越来越高,又见吊桥放下,正想全力一击,作最后冲刺时,突感两侧追兵远去!
却是鲜卑人自知拿他不下,此时又进汉军弓箭射程,不敢再追。甚至未作片刻停留,只于拨马回转之际,再望了那少年一眼,而后飞奔回阵。背后,是城上汉军挑衅似的欢呼声!
当朱三公子纵马窜进城时,迎着那一张张殷切的脸,一双双关切的眼,长吐一口气,掼了弯曲的铁矛,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双脚接地时,身上的血水竟在地面溅出一个圈!
张辽等同伴围上前来,竟不知语从何起。而那守城将士们也不禁为之色变!骁勇至此,竟是个少年?
城上又响起一片呼声,料想是鲜卑人撤了。朱方此时才感觉有些虚脱,喘了几口,嘶声对同伴们说道:“都回吧,三个伤的,一个死的,都通知到家里。”
摊上这么大的事,少年们只想着家人,遂也不多说什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阿顺扶着朱广,牵着两匹马,便投城东去。
道旁,吕布引来的骑士们都目送着这剽悍的少年郎,迎着他们的目光,朱广点了点头,这是致敬,向幽并豪侠们致敬。
胡骑扣城,街上乱糟糟的。小主仆二人,便这么互相搀扶着,向家走去。
“阿顺。”
“少主?”
“怕么?”
“刚开始怕,都快尿裤子了,咸阳城外杀一阵,也就这样。冲回城来,倒不怕了。只恨,没杀得一个胡人,给我父母姐弟报仇!”
“有机会的,你摊上我这么个少主,就别想安生了。”
朱府之前,大门紧闭,街头街尾也没个人影,看起来诡异得紧。阿顺上前叫门,许久也不见回应,朱广见状,上前抡起拳头咣咣一通砸。门突然大开!居然探出刀枪来!
这主仆两个刚从战场上下来,哪见得这阵仗,呛呛两声,拔出从鲜卑人那里缴来的刀!
短暂喧嚣之后,门里门外都愣了。
只见朱府的家兵们堵住门口,各执刀枪,如临大敌,后头院子里还有不少人搭箭扣弦,引弓待发。当看清门外只是两个少年时,有人反应过来:“是少主!”
自从那件事之后,府中家兵仆人们对朱广极为忌惮。又见他浑身血污,样貌狰狞,赶紧收了刀枪,也不敢多问,闪出一条道来。
“把马牵走。”朱广道。“鲜卑人已经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