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位士人楷模,已于十几年前去世了。
又说一阵话,贾淑让外甥去拜了舅母。因他膝下无子,几个女儿都已出嫁,家中只夫妻两个。外甥既然来了,哪肯放他走?非要留饭不可。吃了饭,他执意要走,贾淑夫妇心知留不住。便娶了黄金财物来让他带上,朱广一锭不取。
第二日已入司隶地界,等到河东郡时,已是六月。一路风餐露宿,披星带月,辛苦自不必说。但少年们想着此行是为杀贼立功,哪个不斗志昂扬?
张杨自入城向董府君报到,朱广小小贼曹,当然不够级别见太守这般大员,便在城外扎营,按下不表。
却说这张杨,进了河东城,寻到那太守官邸,自报家门,求见府君。不多时,里头传话,说是董府君召见。
张杨即整袍甲,趋步入内。本以为既是以太守身份召见,少不得说些场面话。哪知入内一看,甲士环立,枪戟如林,再往内,那堂上立着两排武官,俱是铠甲整齐,威武不凡。所有目光都投出来,看着张杨快步入内。
见此情形,张杨心中虽然疑惑,却不形于外。见那堂上有一人,方面阔嘴,满脸浓须,常年风来雨去,征战沙场,以致皮肤黝黑,如铁似钢!便不发怒,两目也有凶光!身着戎装,按剑而坐。
“末将云中门督张杨,见过府君。”甲胄在身,不施全礼,因此他揖手而已。
那堂上坐的,正是董卓董仲颖,上下打量,见张杨孔武有力,相貌堂堂,且举止从容,镇定自若,又因他在边郡勾当,抵御过胡人,因此心头喜欢,便高看一眼。
“你便是不来,我也要征你,吕奉先可是极力向我推举。如今见了稚叔,果然不凡!”
这事张杨知道,董府君本来是想征召吕布,可吕布所在的五原郡不肯放人。这头是河东太守,那头是五原太守,谁也奈何不了谁。吕布无奈,只好向董卓推荐了自己的好友张杨。
那堂上众将,素知府君平日不爱夸人,却如此抬爱张杨,心中不免忿忿。
“府君谬赞,杨何德何能?”
“不必过谦,我知道你是有手段的。此番带多少人马来?”董卓问道。
“有同乡数十人。”
董卓听了,不免失望。他起于西凉边地,自然知道并州人马的战力不俗。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吕布那般人物,也极力推荐张杨,想来差不了。
正要说话时,又听张杨道:“但有云中少年,激于义愤,自愿随末将南下,上阵杀贼,报效国家。得三百骑,已在城外扎下。”
董卓还未表态,已听一人笑道:“云中无人?怎带数百少年充数?”
张杨视之,见三十多岁一将,魁伟有力,嘴比董府君还大,问其来头,原是府君女婿,牛辅。
张杨虽只是一郡小吏,但听他有轻蔑之意,也并不畏惧,笑道:“这些少年,原是边塞游侠,自会走路,就会骑马,矫捷若飞,悍不畏死,连鲜卑人也忌惮,足下何故轻之?”
牛辅还要再说,董卓已经制止道:“罢了,难得少年郎有志报国。稚叔,你一路南下辛苦,且去歇息,咱们从长计议。”
张杨应下,拜辞他出去。
“府君,这张杨带一群少年到军前,不是儿戏么?”牛辅不满道。
董卓身旁有一人,不到四十年纪,绾巾灰衣,气度与一众武将大不相同,轻笑道:“张杨有勇力,且久在边塞,他既带来,想是奇兵一支也未可知。”
众将都当他戏说,谁也不当真,只哄笑而已。董卓也不制止,看来确实没把少年们当瓣蒜。
“府君,闻听北中郎将卢植围黄巾贼于广宗,久攻不克。天子遣小黄门左丰观贼形势,卢植恐怕就要回京了。”那灰衣儒雅之人说道。
“何以见得?”
“这黄门内侍,自十常侍以下,哪个不是贪渎胡为?卢植何人?当代名士,学问大家!他岂肯委身事阉宦?”
董卓一想,深以为然,若卢植被免,那顶上去的,就是我董仲颖了。黄巾贼多是扒粪的农户,以为拿起兵械就成军了?看我西凉人马荡平黄巾,建不世之功!
朱广等人扎在城外多日,带来的干粮都吃尽了,也不见刺史也好,太守也罢,拨些补给来。后来还是张杨去交涉,河东郡才给了些粮食。
时至六月,卢植果然就出事了。他将张角等贼众围困在广宗,设障碍,挖壕沟,造云梯。前两项,是要长期围困,以待其粮尽援绝而自乱;后一项,就是等黄巾贼乱了以后,再轻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