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不再聒噪,一口将那酒喝完,却见“中行说”端着酒一滴没动。见朱广神情不对,他笑道:“鲜卑人与汉人不同,汉人敬酒讲究先干为敬,而在这里,不是人人都能喝上酒。所以,先紧着客人喝。”
还有这规矩?
“那我得喝几下?”
“我敬这第一次,是敬你英雄了得。这第二次,是敬你年少有为,此番代表刘使君出塞,求得幽州太平。”
酒桌人,这种人最不好推辞,朱广没奈何,又喝一个。“中行说”又立即给他满上,这下阿俗哥不依了:“还有说法?”
“第三次,我愿朱从事,一切安好。”
这说法就勉强了,我本来就好好的,要你来祝愿?朱广实不愿跟他扯皮,直接问道:“你就说,还有几次?”
“事不过三,没了。”
送走了“中行说”,朱广刚坐下,那额头上长瘤的胡将又来,你他妈连语言都不通,也来敬?
很快,朱广就发现这些人是有意在灌他。本来嘛,他酒量还不错,跟齐周那货喝无数次,就没醉过。再加上他在这里,基本就代表大汉了,也不想示弱输了面子。正当他想着老子豁出去了,跟你们拼到底!
但当此时,他发现一个问题。怎么这帐中的人,除了敬他和魁头之外,其他人并不互相敬酒?莫非真如“中行说”讲的那样,酒是稀罕物,先紧着鲜卑王和他这个贵宾喝?
送走一名酒客后,他挡住了后来者:“我去撒泡尿。”说完,起身便朝外去,途中几个人端着酒来拦,可他们哪有朱从事这力气?挣脱出来,一头撞在一人身上。
抬头一瞧,却是那贺六浑。后者以为他喝多了,伸手来扶,朱广轻轻挡开,朝外头走去。
“朱从事,这是哪去?”中行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朱广面上一紧,旋即恢复平常,回头笑道:“我喝多了,尿急。”
“正好,我也是,一起吧?”
“我这人有个习惯,但凡有旁人,就尿不出来。”
“没关系,我离得远些就是了。这黑灯瞎火,怕从事寻不着回来的路。”
朱广沉默片刻,也不再说,抬脚就走。“中行说”亦步亦趋地跟着,寻块空地,痛快一番。朱广却不往回走,而朝营地外去。
对方虽没有阻拦,却在旁边道:“朱从事,是不是走错路了?”
“哎呦,鲜卑人太热情了,我实在扛不住。先躲一会儿吧,若此刻回去,非被灌翻不可。”
“英雄死且不惧,还怕醉酒?”
朱广一侧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怕死?我怕得很!”
对方一时语塞,偏在此时,一胡人匆匆过来,大声说着什么。中行说随即道:“你看看,大王席上不见了你,已经使人来请了。”
“请禀报鲜卑王,就说我不胜酒力,出来透透气。”
对方看他背影片刻,笑道:“罢,既然朱从事不愿与我等为伍,也就不勉强了,你自便。”说完,便与旁边那胡人一道朝大帐走去。
他这一弄,倒叫朱广有些作难。自己毕竟是代表着刘使君而来,且主动向人家提出讲和,若“中行说”回去一说,让鲜卑人觉得自己不地道,那可不太好。
在营地里胡乱转了半圈,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胡人欢庆的喧嚣,吵得不行,便转投大帐去。到帐口时,那贺六浑又俯首行礼,朱广心中一动,对他道:“你应该随侍在鲜卑王左右。”
贺六浑哪里听得懂汉话,面上一片茫然。朱广手指了指里头,又轻轻推他一把,贺六浑这才会意,掀帘便踏了进去。
帐中,气氛更加热烈了。
原因无他,几名胡女正随着不知名的乐器演奏起舞。
朱广回到自己的座位,望上面魁头时,见他已然有些醉了,正歪着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歌舞,手还不停地在大腿上打着节拍。
再看那帐中诸首领,朱广发现虽然不乏眼皮都不带眨,丝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粗鲁的人,但也有好些个心不在焉。
汉女起舞,讲究的是舞姿曼妙,翩翩悦目。但胡女却是狂野奔放,动作幅度极大,随着那乐器演奏得越发激昂迅速,那一个个胡女也好似脱缰的野马,甩发、抖胸、踢腿,这种场面,若放在后世,只有那四五线城市里的流窜歌舞团才能看到。
眼前一片雪白的大腿,也没能阻挡住并州狼锐厉的目光。他盯着那些心不在焉的人,手不曾离开过刀柄。
一支舞罢,那些按捺不住的急色鬼一拥而上,扯了胡女便往座上拖。上下其手,胡亲乱啃,基本上就算是公开宣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