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蓟县郊外。
春耕、夏耘、秋获、冬藏,对农民而言,实在没有比春耕更重要的活计了。但让人疑惑的是,蓟县作为幽州的中心,郊外竟还有不少的田地荒着。往往要前行一两里地,才能偶尔看到有人在耕作。
只这一点,广阳太守就有失职的嫌疑。若刘虞在,搞不好要罢官。
一户农家,祖孙三代,两儿扛犁耙,老父背绳索,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也提着瓦罐篮子吃力地跟在后头,来到一片还有焚烧痕迹的荒地了。
这家人今天的活儿很重,要把这块荒地翻完耙平。因为没有牛,所以只能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在前头拉,老汉扶犁。翻完之后,祖孙俩再坐到耙上,两个青壮继续拉。
瓦罐里那能照得出来人影的稀饭,祖孙两个吃,蓝子里的野菜饼则只能供给下重力的青壮。
套上犁,还没开始干活,那裸露着胸脯的汉子突然望向南面,微风中传来的声响让他不安。
没一阵,轰鸣的蹄声由远而近,成片的骑兵漫野而来!
虽然没有跑,但两个汉子还是下意识地将老幼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如潮水般冲刷而过的铁骑。显然,这支骑兵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马不停蹄地奔向了蓟城。
“这么多马军,要开仗是怎地?”老农见得多,不无担忧地问道。
“阿翁,地,还翻吗?”
老农一脸愁苦,眼看青黄不接了,要不翻,且不说这一年吃什么,官府的粮拿什么交?思前想后,一口唾沫吐在掌心,搓了几把,切齿道:“不管!干活!”
无论任何时代,最苦的永远是农民。虽说春日暖阳,可没干一阵,两个青壮汉子已经全身湿透,额头脖子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溅落土里。
一块土没翻完,老农就感觉那犁不动了。小儿子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地里喘息道:“阿翁,肚里没食……”
老农抬手就是一鞭子,打得儿子直抱头,口里却仍嚷着:“打也没力气。”
气极了,把裤腰带一勒,两排肋骨越发显眼:“你不拉,老子来!”
“阿翁,不对头。”
“有什么不对!今天要不把这块地……”
长子摇了摇头,手指前方:“真要开仗了。”
先前骑兵蜂拥而过,已经骇了这家人一跳,但此时映入眼帘的景象才叫他心惊胆战!这,这不是公孙将军的部曲!这是奔着广阳来的!
“不好!快走!被拉夫就完了!”
“可这地都快翻……”
“还管什么地,保命要紧!”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家什,偏那不中用的小子又失手把瓦罐打翻!若在平时,一顿结结实实的暴打是逃不了。
刚跑出没半里地,后头就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