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腿?右腿?颈项?”
甄宓看到这里,说话都不利索了:“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华佗却先没回答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齐周,后者一看心就凉了半截。完了,这是瘫了!非止是瘫!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甄宓是个聪明的女子,从两人的神情间便看出了端倪。可她仍想从华佗口中亲自得到证实,遂紧张地问道:“先生,到底如何,请说实话。”
华佗未语先叹。
朱广名震天下,这不消说。但见过其人的毕竟只是极少数,多数人还是靠想像。在世人的印象中,左将军朱广是一个驰骋疆场,横刀立马的将军。可这位将军,以后只怕莫说骑马,连走路只怕也……
不当着病家的面说病情,这是一个医生最起码的常识。但华佗没有这样做,他甚至直接对朱广道:“朱将军,请恕在下直言。现在将军的情况不妙。口不能言,颈不能转,右手右脚都无法行动……”
甄宓立时花容失色!
“将军若不醒,在下本要替将军开颅取箭。现在将军既醒过来了,那就请将军自己决断。”华佗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纠结,但到底还是坦诚道“现在有两个选择。开颅取箭,再以针灸诸穴,舒经活血,以期复原。但在下必须明示将军,此举风险也大,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此其一;其二,便是不取这箭,虽暂时无虞,但久之箭创处必然糜烂**,久之……”
一席话,听得甄宓齐周心惊肉跳。取箭,有可能立时毙命,不取,虽能多活些时日,但终究逃不过一死,这叫人如何选择?
朱广显像是听明白了,睁着眼睛好大一阵,而后抬起左手,指向了华佗。
“将军?是不取箭么?”华佗谨慎地问道。
榻上的朱将军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是同意开颅?”
朱广利索地眨了两下眼。
华佗一见,轻轻点头:“在下这就去准备。”语毕,折身出了房间。
甄宓一把握住丈夫左手,颤声道:“为妻会一直在旁边陪着将军。”话说完,感觉到丈夫紧了紧自己的手,随后又挣脱开去,伸出指头指向了齐周。
齐士安急忙上前:“将军。”
朱广就一直盯着他,也不见有其他什么动作,仿佛在考虑着什么。良久,方才抬起手作了一个书写的动作。
齐周如梦方醒,忙命人取了笔墨,递到了朱广手中。因他颈部不能转动,所以齐周直接扯起自己的袍摆,以便他书写。
甄宓明白丈夫此举的用意,泪流满面。
朱广吃力地运着笔,借眼角的余光,在齐士安的袍摆上缓慢地写着。甄氏不忍去看,齐周一时也看不着。但不难猜测,生死未卜之际,朱将军肯定是有些事情要交待的。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也很复杂。
在私,齐士安当然不希望朱广这么做,他希望对方能活。但在公,他又盼着朱三能交待清楚。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冀州文武不至于抓瞎。
许久,朱广停了笔。
甄宓侧首去看,只见齐周的袍摆上歪歪斜斜写着几十个字。
“若不测,一应公私诸事皆委于兄,冀州之前途,兄与贾田二公商议裁夺,勿逆水行舟。”这句话后面,他还落了自己的姓名。
齐周一旦看清,顿时泪下。一开口,腔调全变:“将军万勿作此念想,范阳都挺过来了,区区一箭又能奈你何?只管……”说到这里,竟泣不成声。
榻上伸出手,他急忙执住,紧了再紧。这时,朱广才将目光转向了甄宓,便连齐周都看得出来,那眼神中满是情意。华佗去而复返,肩上多了一口木箱。当他打开木箱,取出一包裹摊开时,那各色稀奇古怪,锋利锃亮的器械,看得齐周甄宓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