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朱广公祭以及下葬的日子。
之所以放在同一天,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眼下局势如此,讲究不了那么多了。而且天气炎热,怕遗体腐化。
左将军幕府大门紧闭,但正堂已经设成灵堂,一口赶制的,崭新的棺木摆放在灵堂中央,被白幡环绕。府中所有人,上至部将幕僚,下至普通仆人,都腰绕白布。一切准备停当,只等着朱广的遗体放入棺中,便可简短祭拜之后入土为安。
按照礼仪,朱广去世后,家人已将其遗体从卧室移出,停放在偏室。此时,其元配发妻甄宓一身素服,不施粉黛,正替丈夫最后一次整理仪容。
朱广看上去仍旧“栩栩如生”,他虽然气息脈搏全无,且四肢僵硬冰冷,但神态肤色一如生前。看到这,甄宓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颤抖的手抚过丈夫那英俊面庞,甄氏已经欲哭无泪,并州郎,何以如此狠心相弃呐?到底是你命短,还是我福薄?
身后侍女见主母摇摇欲坠,赶紧上前搀扶,并提醒道:“夫人,时辰快到了。”
强忍住悲痛,轻轻推开侍女的手,她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整理丈夫的衣冠。忽想起箭创处因当日华佗要开颅之故,曾刮去一团头发,唯恐没有处理好,她便小心翼翼地取下那顶象征着朱广身居高位的帽子。
侍女在旁边看得心疼,劝道:“夫人,左右著了冠也看不见……”语至此处,嘎然而止!一双本就水灵的眼睛几乎瞪出眶来!
赶紧深深呼吸几口,一手抚住胸,生怕小心脏跳了出来。看夫人时,却见她好似痴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吞了口唾沫,强定住心神,她伸出手去扯了扯主母衣角:“夫人,莫,莫,莫是奴眼花了?你看……”
与此同时,灵堂旁边的走廊上。
朱广以冀州九郡相托的“三巨头”都杵在那儿。近日一直未曾露面的齐周也到了,作为朱广的重要幕僚以及朋友,最后一程他不可能不来送。
临出门前,他还特意嘱咐了妻子,一定要看好小姑子,妹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头。
三人谁也没有说话,这种沉默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朱昌过来询问了一些关于丧礼的事宜之后,才打破了这种令以窒息的压抑。
田丰未语先叹。
齐周一直跟他处得不错,但这会儿便连他看觉得不顺眼了:“叹什么?”
“还能叹什么?田某敬重大司马大将军,也感激子昂将军的礼遇,原本以为得遇明主,奈何竟命短至此!”
齐周心头一阵苦涩。你认识他才多久?对他又了解多少?你只在哀叹失去了一位明主,而我却逝去了一个挚友,一个兄弟,一个领袖……
贾诩未发一语。近来,齐都尉对自己的那种情绪感染了很多人,甚至包括主母,好惟我贾某是袁绍安插在朱将军身边的内应一般,好似我就在等着将军遭横祸枉死,好献城投降,卖主求荣!刚想到此处,齐周的声音传入耳中:“贾中郎不说两句?”实在忍受不了他那语气,贾诩立时发作:“齐周!你……”话刚起个头,却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失魂落魄地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