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见他虽然语言之间还算客气,但心里怕是多半生了异念,再三琢磨后,开口道:“将军若有顾虑,不妨坦诚相告。”
张燕只是笑。
审配一见,亦笑道:“将军不愿意说,那在下说。如果将军是想在邺城有什么动作,那在下说什么也没有用。将军即刻就可以取了审配的项上人头。”
飞燕脸色一变,连连摆手:“绝无此意。”
审正南“呵呵”一声,又道:“如果将军是担心北上截击张辽时,会有后顾之忧,那大可不必。此番王师渡河北上,盖因朱广自侍功高名显,目无君上朝廷,此为天子所不容。袁骠骑率大军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荡平朱广。在此之后,可以说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朝廷还要借重将军的名望,约束黑山诸部,以保冀并二州之太平。”
语至此处,见大小匪首们互相交换眼色,张燕却不为所动。又补了一句:“另外,说句不当说的话。解决掉河北的问题以后,我主怕是要立即移师南下,一刻也不能多留。所以,将军若有顾虑,在下只能说,想多了。”
张燕可不是好糊弄的,狡黠地一笑:“那我多嘴问一句,袁骠骑怎么就急着南下呢?”
审配虽然还在笑,却面露难色:“这个嘛……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就不便多说了。”
匪首们不明就里,家丑?是私通之类的么?那这事可急!
张燕把这话掰碎了一嚼,还真品出味来,莫非指的是袁术?据说袁公路跟朱广结了盟……想到这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思之再三,朝对方一拱手:“既如此,那误会一场。”
审配也道:“其实,在下一来便该如实相告,只是怕横生枝节,没料到还是让将军误会了。请将军勿作他想,尽快发兵。”
“好说,好说。”
审配如何听不出来这话中敷衍之意,但如今让对方逮着一个由头,倒不好说话了。遂告辞离帐。
他一走,白雀便问张燕:“将军,能信么?”
“不好说。”飞燕神情凝重。“你们也看到了,朝廷这帮人根本没拿咱们当回事。跟他们打交道,得慎之又慎,别让人家几句好话诓了过去。”
“那这兵,是发还是不发?”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吧。对了,把甄府君和那位陈校尉带来。”
次日清晨,邺城西门。
当换完班,城上守卫的将士便瞧见两骑在晨曦中风驰而来,不一会儿便至城下,其中一人放声大呼:“我乃破贼校尉陈忠,开门!”
当时还有些雾没散,看不真切,城上的军官不敢大意,见他只有两骑心中生疑。陈校尉不是在赵郡防备黑山贼么?
“你且走近些!”
城下两骑依言靠近,那军官定睛一看,怪了!还真是陈校尉!旁边那位不是赵郡太守甄府君么?这两位怎么……脑筋一转回过神来,急忙下令开门。
二人进了城,也顾不得其他,直奔左将军幕府。门亭长放他两个进去之后,来到堂上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堂上空无一人!
这场景让两人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甄府君就不说了,陈忠追随朱广日久,十分清楚这位将军的行事风格。不管有事没事,只要到点,每日清晨这幕府上是按时唱名,风雨无阻。难道,真如张燕所说?
一念至此,心乱如麻。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得到背后脚步声响,两人齐齐回头一看,却是骑都尉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