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看他一眼,扔了缰绳,翘腿跳下马来,走到几名匪首跟前。
“起来。”
“小人不敢。”
“废什么话?起来!”
几人这才起身,但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
“把头抬起来。”
左髭丈八一迟疑,到底还是抬起了头,定睛一看,这么年轻?
“只要你们诚心归降,规规矩矩,不作乱,不生事,我朱广指着太阳向你们保证,一个不杀。这,就是我的承诺。”
几名匪首总算松口气,其中那么一两个发现朱将军指的是正空,太阳还在东边呢,但心想人家这么大个将军,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空口白牙说谎话吧?
左髭丈八扑通跪下地去,咚咚磕了两个头,大声道:“如此,我等都愿归降将军,决无二心。”
“如此最好。去吧,赶紧把这事结了,我看你们挤着也难受。”
往东南一百五十里,魏郡内黄县。
袁本初最终还是决定不冒险,后撤一百余里以策万全,观望局势发展。对于这个决定,大多数谋士都表示赞同,而建议袁绍冒险的郭嘉也没有多劝。反正,谋臣的使命就是运筹帷幄,至于听不听,那不是他能左右的。
一百多里虽不算远,但毕竟船大难调头,昨晚半夜就动身,一直忙活到现在,七万步骑才全部撤到内黄安顿下来。
日上中天时,全军主帅大司马骠骑将军袁本初,才得空吃点东西。
虽然有酒有肉有菜,还有时鲜的瓜果,但袁绍却没有什么食欲,一心等着邺城的消息。
“来人,撤走撤走。”
仆从们添着小心,轻手轻脚撤走了饮食。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怎地,袁绍心烦意乱地踱到门槛里,漫无目的地朝外张望,嘴里时不时发出“啧”一声。
闷了一阵,忽然对卫士道:“去,叫许攸来。”
卫兵刚挪一步,他又改了口:“不,叫郭嘉来。”
卫士领命,这才一转身,又听大司马道:“算了算了,还是叫许攸来。”有此话,还是跟许子远说着方便,毕竟相识这么多年了。“嗯?你站着作甚?快去!”
那头许攸刚吃过饭,还说小眯一会儿,一接召唤,赶紧过来。他进帐时,正看到袁绍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蚂蚱,这个更贴切。
“主公这是怎么了?”许攸关切道。
袁绍一脸的纠结,叫他坐下以后,问道:“子远,你跟我说句实话,郭奉孝的建议有几分道理?”
许攸了解他,心知主公这是有些动摇,甚至后悔了,遂道:“本初啊,撤都撤了,还想这事作甚?”
袁绍摇了摇头:“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假如听从郭嘉的建议,冒这一回险,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孙子云,以正合以奇胜。朱广一死,我军的优势便更加明显,这时候去冒险,万一失利悔之晚矣。而后撤,即便是错过了什么机会,那又怎么样?朱广能活过来么?张辽能取代他么?而且主公怎么就不明白一点?”
袁绍来了精神:“哪一点?”
“郭嘉之策虽然冒险,但有一桩说得很对。那就是张燕乃反复无常之人,他是可以被收买的。即便我军退到内黄,主公仍然可以再派使者,游说于他。张辽一到,不信他不紧张。”许攸眯着小眼笑道。
袁绍徐徐点头,方要说话!
“舅舅!舅舅!”高干的呼声从帐外传来,听起来似乎急切得很?
袁绍眉头一锁,这孩子怎么不懂事了?居家为甥舅,受事为君臣,扯着嗓子喊什么喊?
高干风风火火闯进来,还没开口就被舅舅一顿训斥,正着急时,许攸插了一句嘴:“元才,什么事这么急?”
“大司马,子远先生,出大事了!”
袁绍脱口就问:“莫不是许都有变故?”
“不是,邺城!”高元才吞了口唾沫。袁绍许攸同时起身,同时开口:“邺城怎么了?”“方才得报,邺城兵马倾巢而出,奔着黑山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