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杨广看着苏游笃定的表情,忍不住怒骂一声,随即手掌猛地一下拍到桌案上,身子也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朕对这些官宦子弟够宽容了吧?分出甲榜乙榜便是给了他们最大的照顾,如今他们还要染指乙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杨广今天的心情原本是极好的,现在听了苏游几句话却被气得浑身颤抖。
苏游也知自己对杨广太过残忍,可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苏游既要致君于尧舜,明知忠言逆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陛下!抢占名额还是小事,关键是这些官宦子弟的考试成绩与本身成绩并不相符,微臣怀疑,有人徇私舞弊!”
“徇私舞弊?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杨广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又有些不信地盯着苏游问道。
在杨广的印象中,苏游算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急智、性格沉稳的人,现在他也同样相信苏游今天所言不会太过轻率。
“微臣辗转得到一点消息,许国公宇文述涉嫌操纵科举,收受贿赂,如今武举考试的录取名额已经达到了明码标价的地步。”苏游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
“证据呢?”杨广听说苏游举报的是宇文述,终是缓缓坐了下来。
宇文述不但是杨广的心腹,而且有从龙之功,最近又因为大破吐谷浑而立了首功;因为这不赏之功,杨广无奈之下,只好把半年前才犯下通敌之罪的宇文化及官复原职了。
宇文述父子作奸犯科之事,杨广并非一无所知,他甚至想过把宇文述的兵权收回来,但这么做的出发点只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而并非惩戒他贪婪的罪过。
只是,杨广也知道,现在并非处置宇文述的时候。一来是因为拿下宇文述必会大失人心,更重要的是,宇文述如果落马的话,他的兵权很可能顺势落入某个关陇贵族的手中。
这样的话,杨广所作所为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不过,办不办宇文述都不是绝对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广希望苏游只是信口雌黄,苏游却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回陛下,微臣对他的确只是猜测而已,所以此来是向陛下通风报信,而并非弹劾他。但微臣担心的是,如果照这势头发展下去,最后得出录取的名单,很可能会成为武举考试的耻辱柱啊。”
苏游的话,据句诛心,使得杨广脸上阴晴不定起来。
苏游说完这话,也有些后悔,毕竟是伴君如伴虎,杨广的胸怀虽然如他的名字一样,可谁说得好他会不会突然暴走?
杨广一时失神,怔怔地看着苏游道,“横波,朕很愿意相信你,可你想要说服朕,还得拿出证据不是?”
苏游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此时如同箭在弦上,只好把从张大成处听来的话说了出来,“微臣已经查出那些考生行贿的地点了,就在圆壁城东门外的一处古董行中;古董行掌柜以玉器借指录取名额,考生竟相出价,几千上万贯不等。”
苏游说得如此言之灼灼,也是因为昨日来护儿得了张大成的举报后,便私下派人前去那个古董店调查过了,结果还真与张大成所述没多大出入;遗憾的是,古董行的掌柜是做惯了这些买卖的,来护儿的人想要拿到他们行贿受贿的证据,也是不能。
因为官场上讲究的是信誉,古董行中卖.官,从来只有上家抓着下家把柄的理,像张大成这种能够知道上家是谁,也是多亏了他的恩主李浑知己知彼。
“一块玉卖到几千上万贯?这也难为他们了,可这也还是道听途说吧?”其实杨广听到此,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只是还有两三侥幸希望不要这么快迎来他与宇文述的冲突。
苏游见杨广还有些不信,大概也能猜到杨广心中所想了。
宇文述现在是杨广的第一宠臣,这是毋庸置疑的,可自己现在也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了,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证据什么的,归根结底,也还是为了说服陛下相信微臣;微臣的本意,是为了亡羊补牢,以免这次武举功败垂成。请陛下遣信得过的人随微臣到那古董行中,微臣现场与那古董行的掌柜做一出席,以证明刚才所言并非妄语。”
“既然你说得这么笃定,朕便随你走一遭?”杨广想了想,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这.....时间上来不及吧?”苏游听了杨广的提议,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道。
现在又不是拍电视剧,皇帝出宫并非想要出宫,马上就能出的。
皇帝出宫之前,还得派人查看路况、禁卫军清道、路人回避、安全防护、制定应急预案等等,单是这些准备工作就至少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这还不包括因为皇帝出宫而引起的各级官员的反对和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