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只适合在朝堂上说,太过冠冕堂皇了。”苏游笑了笑,他倒没想到身为天朝人还会有批评其他外邦“务虚”的时候。
爨国明苦笑起来,有些冠冕堂皇的话的确朗朗上口,反倒是说起实话来难以启齿。思索了好一会,他才苦笑着说道,“真正的原因,还是想要得到最根本的权利,——生存权。如今南中的局势上使怕也看在眼里吧,如果我不明确归顺天朝寻求自报,只怕是想要活过这月也难了.......”
此时正是九月中的天气,爨国明的意思显然在说,段如珪的军队半个月内就能打到大理了。
明知如此,苏游还是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人要害王上?”
“段氏,还有白爨。段家如今已是磨刀霍霍,白爨也是虎视眈眈。”爨国昭干脆地答道,反正他现在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总觉得自己装得越可怜越能获取苏游的同情。
“你们的内政,我们天朝也无法干涉啊,王上不能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吗?”苏游有些为难地说了两句,又忍着想笑的心思装成天真地问道。
“是啊。要是我有这实力,又何必借助天朝狐假虎威......”爨国明意识到这句话暴露出了他的心思以后,赶紧住了嘴,待发现苏游没有趁机反驳的意思后,又苦笑起来,“我这个南中国主当得也是有名无实,我能调得动的兵马无非是昆川左近三五郡之地,不过两三万人罢了,真要用这两三万人和他们七八万人死磕,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苏游便叹了口气,“‘四千里锦绣河山,十余万带甲精兵’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王上这是逗我的吗?”
爨国明被苏游一语道破真相,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尴尬的。
如果南中的土地和军队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上,那他明显就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大土豪了,真要这样的话,他何必去招惹大隋?难道他天生就没有安全感,非得去依赖豪强大国吗?
爨国明也是因为此时亡国灭族在即,这才心甘情愿地把那名义上属于自己实际却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国家献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做,他一来是想明哲保身,再顺便恶心恶心爨国昭和段如珪罢了。当然,他还有一个小算盘,就算最后大隋把南中收下了,到时候南中要不要人来管?
天朝的官员到南宁州岭南郡等地,都算是被放逐的,到时候谁肯来南中?更何况,南中部族众多、民风彪悍,大隋要想安心征税,到时还得靠爨氏来接手,尽管爨国明无意于这些琐事,但到底也能保住爨氏在南中的权位不是?
爨国明不顾苏游的嘲讽,当即出语辩解道,“但上使肯定能明白,我爨氏在南中做了三百年的主儿,仅是这个名分,就能让天朝少费多少力气?”
苏游点了点头,以进为退道,“问题还在于,我皇无意于南中啊,这边太偏僻了,自古便是瘴疠之地,就算收下了南中,又能怎么样?再者说了,天朝繁华无比,我皇陛下不可能看着南中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不拉一把吧?”
“税收啊。只要大隋承认南中的归附,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税收啊,这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儿吗?”爨国明都想上前去把苏游揍上一顿了,各地都在为争那一亩半亩的版图打得头破血流,现在大隋的使者却在千方百计推掉主动手上们的土地和人口。
这位使者难道和天朝的皇帝有仇,还是故意要与自己对着干?
爨国明难以理解苏游的话,苏游却幽幽地问道,“王上心中打的小算盘,不会是想让天朝给你爨氏做嫁衣吧?”
“小算盘?我不太明白上使说的是什么意思。”爨国明倒的确不知小算盘是何物,可真要不清楚苏游话中所指,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苏游只得无可奈何地继续推脱道,“您也知道,大隋纳土与否,并非我这小小使节能决定的,不过王上如此诚心,我一定会把话带给我皇陛下的。”
虽然不是百分百答应下来,但苏游的态度显然是软化了,爨国明至此总算是送了口气,证明今天忍辱负重没有白忙活。可一想到段如玉此时已经沙场秋点兵,他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苏游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主动问道,“网上今天之所以急着来访,大概是因为听了什么风吹草动吧?”
爨国明当然知道也派出了密探,当即摊牌道,“上使大概也听说了段如珪的亲信离开大理的事了吧?”
苏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欲盖弥彰罢了,不足为虑。”
爨国明对苏游的摇头简直就无语了,一时也不知怎么接他的话才好。
苏游又说道,“别让他出城就好了。”
爨国明没好气地说道,“小王当然知道这点,关键是.......”
苏游见到了这一步,便将计就计地把早就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我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