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血红的残阳洒满基尔港的平静水面。焦心等待了一天的德国官员、军人和普通民众终于在运河船闸口望见如林的桅杆,人群沸腾了,无数人忘我地欢呼着,无数人因为感动而泪流满面……
继先期陆续返航的战舰之后,威武雄壮、霸气磅礴的公海舰队主力再次出现在德国公众面前,尽管每一艘战舰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伤痕,它们的凯旋归来仍将港口的气氛送入高‘潮’。军乐队奏响了《万岁胜利者的桂冠》,人们不分男‘女’老少齐齐加入到合唱行列,鲜‘花’和手绢将码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而在临时准备的观礼台上,德皇威廉二世以一身洁白的戎装傲然矗立,向着公海舰队的临时旗舰“国王”号致以庄重的军礼。
德皇亲临基尔迎接舰队凯旋的消息,夏树和英格诺尔等人在舰队通过运河时就已经知悉。与军官们的振奋心态不同,夏树已经从最初的喜悦回到了较为冷静的思考状态。站在战术层面,此役德国海军赢得了一场无可置疑的大胜,以非常小的代价击沉了近半数的英国主力舰,并由此掌握了在北海区域实施作战的主动权,但在战略层面,这样一场胜利还不足以让德国夺取海洋霸权,他们甚至还没有真正地打破北海牢笼——引用美国人的描述,这好比是“囚犯痛打了狱卒,却还是被继续关在监狱里”。
所以,在夏树看来,这场海战胜利之后,德国海军还不能坐下来享受胜利,必须一鼓作气地继续进攻,要么迫使英国退出战争,要么彻底打垮英国海军。总之,德国舰船一日不能安然进出北海,进攻的步伐一日不能停息。
因为基尔港的地理位置利于防御,德国公海舰队的主力舰艇战时皆在此集结,除部分轻舰艇前往威廉港外,多数参战舰艇都直接返回了基尔。站在“国王”号的舰桥观测台上,夏树环顾四周,盘算着公海舰队的现时状况:正牌旗舰“腓特烈大帝”号在连续碰撞中伤筋动骨,没有两三个月不太可能回归战斗序列;“凯瑟琳”、“奥斯特弗里兰”、“威斯特伐利亚”、“‘波’森”以及“塞德利茨”皆遭结构‘性’的重创,就算工人日夜轮班,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才能修复,而且能否恢复到理想状况还不得而知;“拿‘骚’”、“莱茵兰”、“赫尔戈兰”、“图林根”、“布吕歇尔”、“‘毛’奇”受创程度乐观一些,快的话两个星期,慢的话一个月左右,就能够修复损伤回归战列。除开第二战列舰分队的那些旧式战列舰,真正能够在一个星期内出战的估计只有“国王”、“路易‘波’特摄政王”、“凯撒”、“奥尔登堡”、“德弗林格”、“戈本”六艘主力舰——德国海军的战略处境远没有这场海战本身给人们的印象那么乐观。
在万众的欢呼声中,经舰员紧急清洗的“国王”号以较为整洁的面貌停靠码头,皇家‘侍’从人员将红毯铺到了舷梯口,然后登上战舰,在布满弹痕的前甲板铺上红毯、架起音响设备,背负步枪的海军士兵则在码头排开警戒队列,衣饰鲜‘艳’的皇家卫兵也匆匆登上战舰。看到这样的架势,人们已能够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全体人员甲板列队!”
伴着军官们的嘹亮口号,随舰参加了英德海军大战的水兵们纷纷离开战位和舱室登上甲板,这艘新锐无畏舰的两舷和后甲板很快列满了穿着蓝‘色’上衣和白‘色’‘裤’子的海军官兵。尽管许多人身上缠着纱布,衣‘裤’也染了油污,但没有人会指责他们军容不整,恰恰相反,浴血搏杀的经历赋予了他们真正的英雄气质。
望见德皇在一群海军将领的簇拥下沿红地毯走来,夏树默默将心中的客观分析收起,同英格诺尔一道前往舷梯口迎候。
码头上,“陛下万岁”的呼声不绝于耳,心情极佳的威廉二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向警戒线外的民众们挥手致意。德国的参战决定虽然遭到一些民众的反对,但国内的多数舆论出奇一致地拥护德国皇室和政fu,而开战伊始德国海军就赢得了这场以弱敌强的决定‘性’胜利,德皇的个人威望已然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这正是威廉二世登基26年来所梦寐以求的。
当威廉二世来到舷梯口时,海军上将冯-英格诺尔率先开口:“陛下!我谨代表公海舰队全体官兵向您致敬!”
无论海战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在名义上,他仍是这支舰队毋庸置疑的第一指挥官。
见英格诺尔浑身上下并无半点伤痕,威廉二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他还是满面荣光地握住英格诺尔的手,说道:“今天,你们是德意志的民族英雄,你们的英勇战绩将永远写入德意志的光辉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