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们可怜的智慧……”特洛塔上校一脸轻蔑地摇摇头,“说实在的,他们真应该请殿下您去给他们指点一二,好让他们的计划看起来聪明一些。”
夏树无言冷笑,他是提尔皮茨的门生,也是海军进攻理论的信徒,海军内阁长官穆勒和海军总参谋长波尔是海军存在理论的支持者,双方素来不和。表面上看,德国海军在日德兰和弗兰德斯的巨大胜利使得这种战略理论的分歧失去了意义,但这背后却暗藏着海军高层争权夺利的玄机。随着德国海军的发展壮大,海军掌门人的地位和权势水涨船高,而提尔皮茨不仅是个雄心勃勃、精力过人才出色领导者,亦是一个大权独揽、固执傲慢的右翼分子,有些人因为不同的政见而站在他的对立面,有些人希望打破他在德国海军独断专行的特殊地位,结果不断有人在德皇威廉二世面前挑拨他与提尔皮茨的关系,而威廉二世偏偏又是一个缺乏城府、容易受到旁人诱导的君主,尤其是在战争尚未爆发但欧洲已是阴云密布的时期,威廉二世担心提尔皮茨的作战策略将会葬送德国海军,所以有意疏远提尔皮茨而重用穆勒、波尔,并将海军的战争计划交由波尔领导的参谋部全权负责,结果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到了战争前夜,提尔皮茨作为海军的最高长官居然不知道海军的战争计划是什么内容,更可笑的是,海军参谋部制定的战争计划有等于无,因为他们一心想着如何抵御英国海军子虚乌有的压迫式封锁,丝毫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的胆识,这样的保守足以证明他们的战略智慧何其低下。
所幸的是,爱好冒险的德皇威廉二世在最后一刻批准了夏树的作战计划,给了德国公海舰队放手一搏的机会,这才有了日德兰海战的辉煌胜利,之后的两次弗兰德斯海战皆由公海舰队一肩挑,所以是由公海舰队司令部制定作战方略,报经海军高层和德皇本人批准,而这一次在爱尔兰海域的作战行动涉及公海舰队、海军陆战部队、潜艇部队、太平洋分舰队,中后期还需要得到政fu外交部门的配合,很多范畴都超出了公海舰队的权限,因而需要海军参谋部的统筹协调。
“以我对波尔上将的了解,他恐怕不是那种容易变通的人。”坐在上位的舍尔有些阴沉地说道。
夏树看了看自己的铁杆战友,表态说:“如果海军参谋部最终的决定是不改变计划的时间表,那么我会直接向陛下申明这一作战方案存在的致命问题。”
舍尔的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时的沉寂,内耗显然是军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军阶最低的雷德尔虽然还是个缺乏指挥和参谋经验的年轻军官,在海军学术领域已有相当的造诣,并因此得到提尔皮茨和德皇威廉二世的赞赏,甚至因学术贡献而得到了德皇授予的红鹰勋章。这个时候,他显然不介意当个冒尖的刺头:“晚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的对手盯上了施佩舰队,我们何不把它当作诱饵,看看能否钓起几条大鱼来?”
这个提议立即给稍嫌沉闷的办公室带来了一缕清新空气,变被动为主动的想法也非常符合夏树的胃口。
得到了来自将领们的赞许目光,时年38岁的雷德尔阐述道:“我初步的设想是来一场连环计。以部分主力舰艇在弗兰德斯海域(这一地理概念包括荷兰、比利时和法国东北部沿海)实施佯动,牵制英国海军的主力舰队,同时将主力舰队派往爱尔兰西南部海域,让施佩伯爵引诱英国舰队进入预设埋伏圈,让侦察舰队痛揍英国海军的装甲巡洋舰。接下来,我们在爱尔兰起义者的接应下派兵登陆爱尔兰西海岸,施佩舰队和侦察舰队继续在爱尔兰海岸活动,英国海军定会调遣主力舰艇穿过英吉利海峡前来,我们在英吉利海峡西端部署大量潜艇并将主力舰队埋伏在这一带,再打英国海军一个伏击战。”
雷德尔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阵沉寂,公海舰队的几位主要将领和最资深的参谋军官个个表情严肃,有的目光空洞,有的双眼紧闭,显然都在认真琢磨这个计策的内涵。
片刻过后,夏树率先打破沉默:“好一个连环计,若能大获成功,我们将给予英国海军最致命的一击,西线战事的终结也将指日可待了。”
“这确实是一个绝妙的作战计划,简直比得上我们出击日德兰海域的那一仗。”特洛塔上校的语气明显是先扬后抑,他紧接着提出自己的疑虑:“我不担心英国人是否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但我们自己的参战舰艇首先要能按照一份严格的时间表来执行,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问题,这样才有可能严丝合缝地完成计划,然后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也要非常默契地配合我们的行动。”
雷德尔当即解释说:“这看起来很难实现,但我们其实是在利用敌人围歼施佩舰队的迫切心理,让他们跟着我们的时间表走。赢得第一步胜利之后,我们登陆爱尔兰,这实际上比直接登陆不列颠岛更让英国人难以接受,只要让他们相信我们的主力舰艇部署在弗兰德斯海域,他们必定会派出最好的那部分主力舰艇赶往爱尔兰,那对他们而言是挽救国运的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