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电报所提供的数字与实际情况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因为“布伦瑞克”、“洛林”这样的老式战列舰以及沙恩霍斯特级装甲巡洋舰也属于“大型战舰”的范畴,而所有的轻巡洋舰和大型鱼雷艇加起来有42艘。但是,模糊的概念很有可能对英国舰队指挥官产生致命的误导——20艘无畏舰跟10艘无畏舰加10艘前无畏舰,20艘巡洋舰、20艘大型鱼雷艇跟10艘巡洋舰、30艘大型鱼雷艇可是截然不同的战斗力量,相应采取的作战策略也应有很大的差别。
与德国旗舰上人人捋臂揎拳、个个从容有度的氛围不同,英国旗舰“铁公爵”号自从德国侦察机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被紧张压抑的气氛所笼罩。一方面,人们焦急等待着己方侦察机能够早些找到藏在暗处的德国舰队,使本方舰队摆脱单纯被动的局面,另一方面,德国舰载机已在几次重要海战中展现了对舰攻击的身手,稍有眼界的英舰官兵都在担心下一批前来的德国飞机将会丢下炸弹或是鱼雷,以英国舰队目前的防空能力,很难抵挡住德国海军航空兵的轮番轰炸。
收到己方侦察机的绝命电报,舰队司令官杰克逊爵士就像是在黑暗中苦苦寻找光明的人,瞬间看到了希望的方向,可让他感到无比纠结的是,通往光明的道路却充满荆棘,眼下他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进攻,该如何进攻?撤退,该如何撤退?
在旗舰的作战指挥室里,杰克逊爵士以雄辩的口吻对他的幕僚军官们说道:“德国人占据实力和心理上的双重优势,他们绝无必要横穿法罗群岛,向东绕过群岛也就是两个小时航程,如果我们也向东航行,那么斯温岛以东海面将会是我们的决战地——德国人肯定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在我们抵达那里之前,他们的飞机会让我们损失不少气力,心情也会大受影响,所以我们要冒险到底,从东岛和博罗伊岛之间的海峡插进去,从德国舰队背后发起进攻!”
法罗群岛共有18个岛屿和岩礁,最大的四个岛屿间隔较近,窄处仅有两百米,宽处也就五六公里,若是德国人知悉英国舰队的航向,以主力战舰占据优势阵位堵截,将轻松赢得一场鸣梁海战式的胜利。
尽管马登中将提醒了这一点,杰克逊爵士依然固守己见,学院派的理论家爱德华将军也支持杰克逊的冒险策略。
“可我们如何才能避开德国飞机的侦察?”马登中将反问。
“当然是上帝!”杰克逊爵士以右手指向舷窗外,一整个上午的晴空已被北方飘来的阴云所遮蔽,海面上风浪渐高,水上飞机的起降已经变得非常艰难,德国人的航空母舰在恶劣海况下的适应力要强一些,但也不可能完全无视天气的影响。
马登将军沉默下来,他知道,如果贝蒂和托马斯在场,必定会竭力阻止杰克逊爵士的冒险,但在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能断定这种“妄想”就一定会走向失败,而天气的突然变化在无形之中给人们带来了这样一种心理暗示:无论谁赢谁输,这都将是一场壮烈而悲惨的战斗。
11时55分,“铁公爵”号挂出了曾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鼓舞英军将士的决战旗语,这个旗语信号对于英国皇家海军的将士们有着神奇的魔力,能够瞬间扫除他们心底的忧虑和畏惧,让他们以英勇无畏的精神面貌面对任何强敌,这也是英国舰队在日德兰和弗兰德斯屡屡陷入战术的极端困境却又总能让德国人为胜利付出沉重代价的关键原因。
另外一边,尽管英国舰队的无畏舰和战列巡洋舰比德国海军参谋部提供的情报要多,德国公海舰队的掌舵者心无旁骛,决意一战。若不是天气的变化,德国舰队本有机会利用三艘航空母舰慢慢拖垮英国舰队,从而以较小的代价赢得胜利,但天意如此,双方又将以巨舰大炮时代最典型的钢铁碰撞来决定各自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