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国王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荷尔德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们一直在努力追查幕后凶手,试图以此来解除危机,然而我们的敌人非常狡猾,他们肯定抹去了一些重要线索,使得我们自始至终都无法揪出一两个关键人物。也许,我们确实是该调整一下方向。”
以为首相是支持军队动武,佩雷夫和格里恩茨面色大好。在他们看来,光靠爱尔兰军队当然打不过英国,但有德国在背后撑腰,情况就不一样了。近两年,德国一直想要压制英国重振军备的势头,怎奈英国人狡猾地避开了停战协定的约束条款,借美国之力大造舰艇,又在国际舞台上推波助澜,遏制德国的战略扩张,让德国的掌权者恼火不已。在一些私下场合,德国高层再三表态,只要爱尔兰挑头跟英国干仗,德国必定会像1914年支持奥匈帝国那样支持爱尔兰。
在德意志帝国皇族成员与爱尔兰国王的双重身份下,夏树不希望爱尔兰成为德国的无谓炮灰,而荷尔德斯从德国来到爱尔兰,由前途暗淡的地方官员一跃成为了国家的政治首脑,有了施展毕生抱负的机会,亦有着与夏树相似的心态。他不温不火地看了看佩雷夫和格里恩茨,徐徐说道:“迄今为止,我们的皇家卫队已在突击行动中击毙武装人员七十多名,俘获二十余人,何不趁好就收,宣布打击分裂主义者的第一阶段行动胜利结束,并以最快的速度对利默里克酒馆爆炸案进行结案审理,那些有罪之人,该枪毙的枪毙,该监禁的监禁,这样一来,就算英国政府不肯罢休,国际舆论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荷尔德斯的这番建议,夏树并非没有考虑过,顺利的话,确实可以帮助爱尔兰渡过难关,但跟陆海军大臣的策略一样存有隐患——如果爱尔兰前一天宣布反分裂主义取得阶段性胜利,敌对分子后一天就制造新的暴力事件,爱尔兰政府可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巴掌,而国家信誉的贬损对经济贸易的负面影响将是难以估量的。
夏树道出自己的忧虑,大臣们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御前内阁会议的固定列席者之一,国务秘书奥-格雷迪正声说道:“受啤酒馆爆炸事件的影响,被欧冠决赛吸引到爱尔兰来的外国游客多已离境,虽然还有不少新闻记者留在利默里克,我们需要应付的对象较决赛日前后大为减少,这为我们在国内采取特殊举措提供了机会。就我个人的意见而言,我们不必宣布反分裂主义的第一阶段行动取得胜利,而是通过非常规的审判程序和最坚决的惩罚手段来证明我们的成效。敌人极有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动袭击,我的建议是……无论发生爆炸事件还是人员袭击,我们都对外公告说是意外事故,并对现场采取严格的封锁措施,使得有条件传递消息的人无法获知真相。只要熬过了一段时间,外界的注意力自然会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这些形容跟奥-格雷迪往日的形象有些差距,然而听他条理清晰地列出全盘建议,就连夏树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出身盖尔贵族的助手。
荷尔德斯从执掌政府内阁到现在时间不长,但这一阶段的爱尔兰正处在表面风光无限、背后危机四伏的特殊时期,处理各项复杂事务的历练以及对国王行事风格的适应,使得这位原本性格偏谨慎的德裔官员渐渐有了果敢的决断力,他率先对奥-格雷迪的建议点了头,并且诠释道:“我相信,出于保护国家利益的目的而采取特殊司法程序,不会妨碍这个国家的司法公正,对犯有叛国罪的人处以极刑在我们的宪法中是有明确条款规定的。”
首相的表述合情合理,大臣们纷纷应赞。
自己的建议得到采纳,奥-格雷迪很是高兴,所以当首相询问他是否还有补充时,他踌躇片刻,用平缓低调的语气说道:“单纯就策略而言,陛下如能趁着这个时机巡视北方,既可以压服外界舆论,又能够安抚众新教徒的情绪,而且还能趁机引诱敌人前来……诸位,只要部署妥当,陛下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还能够让利默里克免受破坏……”
国务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荷尔德斯一声打断,陆海军大臣亦在第一时间提出反对。
“我们绝不能让陛下冒这个险。”首相有些激动地说,“任何时候——绝不!”
夏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平复情绪,而后静静考虑了几分钟,说道:“自从圣帕特里克节以来,我们一直受到那个噩梦的困扰,唯恐费迪南大公遇刺的灾难在爱尔兰重现。结果越是害怕,越束手束脚的不敢去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奥-格雷迪说得对,这是个不错的战术策略,就像是我们在战场上诱使敌人进入我们的圈套一样。打仗难免要冒险,只要我们足够聪明,便能够把危险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