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墨西哥湾西岸,平均气温在20度左右,对于来自爱尔兰的安托-艾尔伍斯上尉而言,这样的春天简直没有春天的味道。离开故乡已有9个多月,他愈发怀念伦斯特的烟雨朦胧,怀念亲人们的音容笑貌。按照爱尔兰军方的对外派遣规定,一年外派期满便可无条件返回国内,而在是去是留这个问题上,艾尔伍斯上尉早已经拿定了主意。
来到墨西哥的大半年时间,艾尔伍斯自觉收获良多,三倍于日常薪金的特别待遇不必说,作为一名天主教徒,能够远涉重洋帮助墨西哥的天主教众争取宗教自由,是对他个人信仰的一次神圣洗礼,也是让灵魂得到升华的奇妙旅程。此外,长期征战让他在山地游击战、平原运动战以及要塞防御战领域积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从中领悟到的战术技巧是日常训练和军事操演难以获得的。根据这些经验和个人感悟,他撰写的多篇军事学术文章已在爱尔兰陆军的内部刊物刊载,受到了爱尔兰陆军高层的重视,他也因此荣膺爱尔兰自由战斗勋章,并被列入校级军官候补名单,这意味着他回国后只要再接受三个月的军事进修,就能够顺利晋升成为陆军少校,从而迈入中级军官行列。
1929年3月19日这天夜里,艾尔伍斯带领两百多名基督军士兵以及一队空载的辎重车辆来到拉普斯卡码头区。经拉普斯卡流入墨西哥湾的阿尔玛格雷河中下游可通航,但是河段水深不足五米,无论潮汐,巡洋舰级别的战舰都无法进入。2、3月间,墨西哥政府军两次组织炮舰逆流而上,攻击基督军修筑的拉普斯卡要塞,皆大败而归,之后便对阿尔玛格雷河口实施严密的封锁。普通船艇已无法进入阿尔玛格雷河,就连墨西哥渔民的渔船也被封禁,拉普斯卡及附近地区的基督军只能够通过陆路秘密运入物资,处境日渐艰难。
这一晚没有月亮,稀疏的星光倒映在河面上,红色航标灯随波起伏。临近午夜,河港外终于有了动静,一艘处于半浮航状态的潜艇循着航标灯的指引穿过河道中的锚雷阵,缓缓驶入拉普斯卡。这艘没有悬挂旗帜并且抹去了艇徽的潜艇来自爱尔兰,它的到来并不是为了帮助墨西哥基督军对付墨西哥政府军的舰艇,而是执行单纯的运输任务——它从德军控制下的亚速尔群岛启程,利用夜幕掩护及潜航技能穿过了墨西哥政府军的海上封锁线,给坚守阵线的墨西哥基督军运来宝贵的军火弹药、设备药品。
潜艇在码头停靠后,艾尔伍斯所指挥的墨西哥士兵们迅速卸装货物。眼前这艘爱尔兰潜艇,外观跟普通的中型作战潜艇没有明显区别,但它的指挥塔前后各有一组大型密封舱盖,货物的卸装速度要比想象中快得多。在跟艇上军官的交谈中,艾尔伍斯得知这是一艘布雷潜艇,配备的武器和艇员较常规潜艇少很多,战时可用来执行布雷任务,必要时也可进行水下运输,单程最多可以搭载32枚水雷或40吨物资。
对执行特殊任务至此的爱尔兰军官而言,墨西哥雪茄是最好的礼物。尽管拉普斯卡受到了墨西哥政府军的全面封锁,艾尔伍斯仍想办法给国内的同僚们弄来了一箱雪茄和两箱龙舌兰酒,而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墨西哥当前的国内形势——卡列斯政府在宗教等方面的激进政策不得人心,许多民众都在暗中支持基督军的反抗行动,墨西哥政府军最精锐的士兵大多在前期的作战行动中消耗掉了,落后低效的军事机制造血缓慢,基督军的战士们却在战火的磨练中迅速成长起来。此消彼长,墨西哥政府军看起来还掌控着局面,实质上已是强弩之末,不得不依靠美国的军事力量来对抗欧洲天主教国家支持下的墨西哥基督反抗军。若是时光倒流半年,墨西哥政府能够果断在宗教政策上做出让步,这场内战还能够悬崖勒马,但现在基督军已经具备了同墨西哥政府叫板的实力,领导者们正酝酿着建立新的国家政权,这时候墨西哥政府若不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进行谈判,这场内战恐怕要以一方的彻底失败为结局。
收下了这些礼物,这艘爱尔兰潜艇的艇长——一位跟艾尔伍斯年龄相仿的军官,好意提醒道:“听说美国调来了一支实力很强的舰队,近期有可能会对这里的要塞发动进攻,我们运来的这些物资远不足以帮助墨西哥人抵挡住现代化战列舰的攻击,你最好小心一点。”
“我确实听说了一些。”艾尔伍斯回应说,“我指挥的部队驻扎在要塞外围,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艇长不置可否地说:“反正好自为之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潜艇运来的货物基本卸下,这时候,艇上的无线电军官急匆匆向艇长报告了什么。这名爱尔兰海军上尉犹豫了一下,对艾尔伍斯说:“它们来了。”
艾尔伍斯从不畏惧战斗,但想到即将面对美国海军的猛烈轰击,脸色顿时凝重了许多。上一场大战结束时,德国海军的总体实力遥遥领先于美国海军,战后十几年,德国的经济发展速度也要比美国快,然而美国海军却以惊人的势头追上了德国海军。在1918至1924年,美国海军的总吨位位列世界第一,主力舰队的规模也略压德国海军一头,近几年,德国海军新一代的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相继服役,这才艰难夺回了世界第一的交椅。利默里克签署的《限制海军军备条约》规定德国和美国的主力舰吨位为一比一,等于正式承认了德美两国海军并驾齐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