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刚刚屏住了呼吸的关系,德雷南少校脸庞涨得通红,他怒目圆睁,卯足劲下令道:“升起战旗,迎战!”
负责信号旗的水兵们手忙脚乱地系好战旗。操作不符合标准规程?这个时候谁还在乎这些!
紧跟两艘轻巡洋舰,四艘英国驱逐舰也加入到射击行列,砰砰乓乓的炮声响个不停。尽管还没有得到上级的明确指令,“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仍在德雷南少校的指挥下还击了,指向舰尾的5英寸火炮开始有节奏地发出轰鸣,它们的射程勉强够得着领头的英国战舰,但这样的远距离炮击命中率低得可怜,双方的交火更像是在相互咆哮、挥拳示威。
海面上的战斗声势大、雨点小,而天空中的战斗一旦开始,立马伴随着可见的损失和伤亡。一架架青灰或银灰涂装的双翼战机仿佛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蝶,上下翻腾,你追我赶,让盘观者迷乱了眼。ir-29“狮鹫”、ir-30“皇家狮鹫”、ss-18“长手套”、ss-37“角斗士”,这些从设计阶段就注定要成为对手的战斗机型早已声名显赫,在训练演习中无数次被对手视为假想敌,如今终于有了在战场上一较高下的机会。在它们的驾驶舱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有的驾轻就熟地施展平日所学,有的忙乱之中完全不讲章法。一串串带有曳光弹的弹雨在朝阳初升的天空中宛若迷途的流星,或消逝在无尽的天际中,或隐没在敌方战机的躯体当中;一只只折翼的雄鹰无可奈何地坠落下来;一朵朵伞花绽放出生命的最后希望……
热血沸腾的战斗场面没有让德雷南少校冲昏头脑,他冷静审视着战场,此地距离科克港还有三十多海里,由“奥仙”号轻巡洋舰率领的另一支爱尔兰警戒舰队应该就在不远的位置,若能顺利与之会合,进可在航空兵的配合下打出漂亮反击,退可在友舰的掩护下进入科克要塞的保护范围。带着这样的设想,他全然不去理会那些跳伞逃生的己方飞行员,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两艘驱逐舰一边机动规避敌舰炮火,一边朝着科克港的方向撤离。
9时16分,“科克”号收到了从三军联合参谋部直接发来的一级密电:英国政府已于上午9时对德国和爱尔兰宣战,爱尔兰与英国从即刻起处于敌对状态。
紧接着,部署在沃特福德港的警戒舰队司令部发来指令,批准“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撤往科克港,并告知他们以“奥仙”号轻巡洋舰为首的警戒舰队正在科克港东南20海里处巡弋。
按照司令部给予的通讯频率,“科克”号很快跟“奥仙”号轻巡洋舰取得了联系,两支警戒舰队在9时40分左右进入彼此的视野,紧跟在爱尔兰驱逐舰编队后方的英国舰队也在不久后发现了新的敌情。由于英国战斗机未能击败对手夺取战场制空权,此处海域又靠近爱尔兰海岸,敌方航空部队的增援速度明显优于英国空军,英国舰队已经处于不利位置,而马恩岛的激烈战斗也迫使英国空军将作战重心转向爱尔兰海,所以这支英国舰队在大约9时50分的时候整体转向,从容不迫地脱离了战斗接触。不出意外的话,英国的官方消息会将这场战斗描绘成一场英勇的追击战,而且是英国舰队将爱尔兰舰队打得抱头鼠窜。
“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有惊无险地驶入科克港,后者旋即靠港接受紧急检修。其实不仅是爱尔兰舰艇,德国、英国乃至美国的高速舰艇都易发生动力故障,这在平常或许无关痛痒,在战争时期很可能酿成无可挽回的损失。爱尔兰海军官兵非常清楚,若是英国政府早半个小时宣战,那么这两艘烈火级驱逐舰很可能成为爱尔兰海军在这场战争中损失的第一批重要舰艇。
详细战报传回利默里克,高级将领们本着严谨的态度分析得失,他们意识到爱尔兰海军的战场指挥体系并没有想象中的灵活高效,在某些关键环节还有呆板僵化的弊病,所幸的是,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们有时间在遭受更大损失之前进行补救。
“科克”号和“沃特福德”号所经历的惊险旅程,是以国王身份亲自担任爱尔兰军队最高统帅的夏树不曾预料到的,这加剧了他的危机感,不仅因为这是一场他无法预判进程和结果的战争,更因为身份角色的本质变换——爱尔兰的军事力量是他跟全体爱尔兰人辛勤耕耘、努力创造的结果,是他们共同的家底,如果家底打没了,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更加漫长的时间重新积累。与其事后懊悔,不如事前做足准备,事中正确决策,但要做到这一点又何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