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挺mg-22航空机枪爆发出复仇的烈焰,倾泻而去的密集弹雨撕裂了白色战机的蒙皮,瞬间碎片纷飞。被击中的发动机先是冒出滚滚黑烟,紧接着发生爆燃,骇人的火舌飞速蔓延,驾驶舱转眼就被火焰和浓烟笼罩……这架美军战机原本的飞行高度不足百米,没等飞行员做出逃生的尝试便已轰然坠地。
及时挽救了一架己方战机,顺带取得了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第一个记录,冯-里希特霍芬的第一反应不是庆贺,而是一边拉升飞机,一边紧张地留意猎物的坠落位置。很不幸的是,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条飞行跑道上,滚滚燃烧的残骸挡住了试图滑行起飞的德军战机,飞行员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就这样迎头撞了上去,轻量级的爆炸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机头,折断了主起落架,残破的机体偏向冲出跑道,差点在草地上倒栽过来。
匆匆一瞥,里希特霍芬倒吸了一口冷气,战斗开始才短短几分钟,所见所闻的一切就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对战争的印象。在1914年和1915年,德军航空力量远较对手强大,几乎从始至终掌控着战场制空权,尤其到了战争中后期,德军飞行员就像是猎人捕狐狸一样四处搜寻敌方战机的踪迹。现如今,狐狸们不但有了虎狼的獠牙和利爪,还狡黠异常地打了猎人一个猝不及防。
放眼望去,仓促起飞的少数德军战机艰难抵挡着大群美英战机的冲击。温泉关上的斯巴达勇士据险而守尚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在处处受敌、处处被动的形势下,即便德军飞行员个个都是一流王牌,也难以力挽狂澜。正是有了这样的客观认知,里希特霍芬过去的乐观情绪荡然无存,在重新爬升的过程中,他依靠紧绷的神经和敏锐的反应躲过了从侧面扑来的一架敌机,顺势引导僚机尾随追击这个偷袭者,自己驾机侧转,反过来掩护僚机。在一场公平对等的战斗中,这样的双机战术攻守兼备,然而他们卷入的是一场根本不讲道理的乱战。突然间,里希特霍芬眼角余光瞟见了一团黑影,感知到巨大的威胁正在袭来,连忙摆动操纵杆,试图用逆时针的横滚进行规避,然而就在下一秒,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他的心瞬间悬空!
不出所料,飞行中的福克g-51出现了异常颤动,而且颤感愈发强烈,仿佛要发生空中解体似的。知道自己的战机已被击中,里希特霍芬反而摒除杂念,沉着冷静地做出连套规避动作,但他的座机俨然成了一匹失控的烈马,所有的操作都出现了非技术性的偏差,这意味着飞机的机体已经受到了功能性的损伤。所幸的是,不规则的机动使之没有再挨枪弹。
里希特霍芬扭头扫了一眼,一架白色涂装的双翼机从斜后方掠过,它的直线速度不足以追击撒开腿跑的福克g-51,但若是比拼空中机动,它就未必会落下风了。
观察敌情的瞬间,里希特霍芬看到了座机的伤处——右侧机翼和机身侧后霍然留有一排弹孔,随气流上下摆动的右侧襟翼应该就是机体异常颤抖和操控失常的源头……能让这样一架“瘸脚”的飞机平安降落就很不错了,眼下的空战局势如此糟糕,要用一根断剑跟虎狼般的对手搏斗,想想就够让人沮丧的。
等里希特霍芬回过神来去看自己的僚机时,映入视线的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幕:紧咬敌机并接连开火的福克g-51几乎就要斩获战果,却被一架从斜后俯冲下来的“山鹰”给盯上了。后者抓住绝佳的机会,以凶猛的长射给了机体坚固的德军战机致命一击。
“红胡子二号……快跳伞!快跳伞!”
里希特霍芬徒劳地喊着,耳机里没有任何回应。
悲伤还未化开,里希特霍芬便从驾驶舱里的吊挂后视镜里瞄见了又一架偷偷摸摸尾追过来的白色战机。从刚刚几次接触的情况来看,英制“山鹰”的绝对速度并不逊色于福克g-51,此时又占据着数量和形势的双重优势,故而显得犀利异常。
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里希特霍芬以铿锵的语调对僚属们讲道:“德国皇家空军第33战斗机联队全体注意,这里是红胡子一号,我的飞机受了伤,操作不灵,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但只要还活着,我绝不会向敌人低头。无论生死,我的意志与你们同在,祝大家好运!”
话音刚落,之前那种噼里啪啦的声响再度袭来,这次机体的颤抖更甚从前,而且一串子弹从驾驶舱侧面扫过,若不是工程师给福克g-51设计了防护一流的防弹座舱,日后叱咤风云的“红男爵”已然殒命于1933年5月22日的特塞尔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