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统计的损失情况我已经仔仔细细看过了,眼下的形势比我们以前所有的推演都要恶劣,而且这场可怕的风暴一旦开始,就必须要分出胜负才会结束。客观来说,我们目前的处境不太妙,在公海舰队抵达之前,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对付强大的敌人。”隆内布格才说完这句话,远处赫然传来了巨大的轰响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一场雷暴席卷而来。若真是一场自然界的大暴雨,显然会将跨海作战的美英舰队置于非常不利的境地,对那些已经登陆特塞尔岛的美英士兵来说亦是一场致命的灾难,然而在军队长期服役,经历过各种实弹操演乃至战场搏杀的军官们很清楚,这并非风暴,而是美英舰队对德军在特塞尔岛的防御设施展开了又一轮猛烈炮击。
听着外面传来的轰响声,掩体里的军官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异色,他们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警惕敌人的进攻举动,但见隆内布格将军安然稳坐,便沉住气继续呆着。不多会儿,一名低阶军官从相邻的无线电室匆匆走来,向隆内布格报告说:“接到司令部电话,敌舰队正在炮击我们的吕贝克要塞,司令部令我们立即调派轰炸机前去攻击敌舰队。”
隆内布格皱了皱眉头:“知道了!”
言罢,将军的目光转向在座的军官们,首先是第15轰炸机联队指挥官洛塔尔-戈伦上校,接着是第46战斗机联队的本德-佩特斯上校,然后吩咐道:“洛塔尔,你的联队出动两个鱼雷轰炸机中队和一个轻型轰炸机中队;本德,从你的联队调派两个战斗机中队掩护。让飞行员们尽速出发,有机会就近攻,没机会就远袭。”
两名联队指挥官当即应下,而后让自己的副官马上把命令传达下去。
会议在隆隆炮声中继续进行。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还寄希望于用一场消耗战来拖垮我们的对手,因为我们的敌人只有八艘航空母舰,以每艘搭载70到90架飞机来计算,可投入作战的飞机应在700架左右,而即便在战斗首日遭受了非常大的损失,我们在亚速尔群岛的空军和海军战机仍比这个数字多。从今天白天的战斗情况来看,我们略微占据了上风,所以我一直认为我的推理和判断是正确的,但冯-里希特霍芬上校刚才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醒,敌人在入夜前的两个小时相继投入了约200架战机,持续进攻的力度非常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在前期损失了大约500架舰载机之后,现有的舰载机数量远比我们推算的多,而出现这种偏差的原因正是我们需要警惕的。我虽然不是海军专家,但在之前参加联合操演时,我从海军同僚那里了解到不少跟航母作战有关的技术情况,他们很肯定的告诉我,航空母舰在海上作战时不太可能像加注燃料那样从补给船只上获得舰载机,航空母舰补充舰载机的办法只有两个,靠港装运或者飞来补给,而这两种方式以目前的战场条件是无法满足的,那么问题出在哪里?”隆内布格忧心匆匆地扫视众人,“我想不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难道是我们的飞行员错误的夸大了我们的战果?”
除了冯-里希特霍芬上校,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揣摩这一连串表述的数字逻辑,然后过了好几分钟,他们才从躁动中平静下来,但没人能够给出答案,也没有比里希特霍芬更有建设意义的推测。
此时在特塞尔岛东北方200多公里的海面上,美英舰队的航母编队正在众多轻舰艇的严密护卫下顺风航行,每一艘航母的飞行甲板上都亮着许多黄色的灯盏,虽然没有节日的彩灯那样色彩斑斓,从高处往下看,这仍是一幅非常特别的画面:灯盏组成了一对对平行线,每一对平行线中间都有一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舰况良好的五艘航母以及完成抢修的“黄蜂”号便依靠这些灯光标识指引飞机在夜间完成降落——其实到了30年代初,航母舰载机的夜间起降已经不是什么新课题了,基本上每个装备航空母舰的国家都掌握了个中诀窍,只不过夜间起降较白昼更加考验飞行技术,也更容易发生意外事故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色涂装的舰载机一架接着一架降落在指定的航空母舰上,每成功降落一架,航母甲板和防空炮位上总是会响起一阵夹杂着口哨声的欢呼,因为它们并非执行任务返航的战机,而是补充航母战力的增援力量。
除去亚速尔群岛,距此最近的陆地是加拿大的纽芬兰岛,飞行航程达到了2000公里,这是当前任何一款舰载机都无法跨越的遥远距离,降落在美英航母上的飞机可不是超出现有技术的存在。事实上,它们是从非常近的地方飞来的——随同美英主力舰队抵达亚速尔海域的辅助舰船当中不仅有运兵舰、补给船、医疗船,还有许多大型货轮。因为不想提前引起对手的警惕,美英两国没有煞费苦心地给它们铺设飞行甲板,将其改造成辅助航母,而是在临近出发前在它们的甲板上安装短滑轨的飞机弹射器,船员们只需要用简易吊机甚至滑轮将基本处于空载状态的舰载机放上弹射器,就能够非常简便地将它们弹射出去。当然了,只有那些最专业的舰载机飞行员才有把握将这些弹射起飞的舰载机降落到航母的飞行甲板上去,所以当德国人苦恼于飞机比飞行员更少的状况时,美英舰队指挥官忧愁的事情却恰恰相反——所有的预备飞行员都已派遣上阵,但是身处客场,他们一旦被敌人击落,跳伞逃生后回到本方航母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而成功跳伞的德国飞行员十之七八都能迅速回到本方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