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就算是在日本,军事禁地也是不可逾越的。一旦涉及了军事机密,不光报社不得报道,连报导者也要面临间谍罪的起诉,重者直接判处死刑!当然,我国也有相关规定;虽然池田君你作为观操嘉宾得以进入仓库区,但是无法排除你不接触到机密的信息。因此为了保险起见,需要我方进行排查。”
池田对此很不满意,只是好说歹说吴佩孚坚持要检查他的物件,甚至连他威胁控诉中国政府也在所不惜。僵持了半个小时左右,吴佩孚渐渐耐心用尽,给周围士兵一个眼色,趁池田不备,一下子抢过放在其身旁的肩包。
“你们怎么可以!?”
让两名士兵控制住池田,吴佩孚亲自翻弄肩包。他曾在日俄战争中多次与日本谍报人员合作,获得诸多功勋,因此深知日本间谍的习惯。几下就从肩包发现了暗格,用刺刀拆开后,一摞画满了各色图案和标识的纸张便出现在眼前。
池田一看就急了,满头大汗地大声解释道:“这是报社希望我来介绍贵国秋操的情况,我特意绘制的地图,没有任何问题!”
刘继业站在一旁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池田挣扎,不过吴佩孚却没有满足刘继业想法的意思。他向刘继业抱拳,略带道歉道:“文鹿接下来是我们警卫营处理公事的时候,请回避。”
“他怎么会走?”池田莫名其妙地看着刘继业站起身离开,吴佩孚却笑着回答道:“他本就是我们中**官,官衔比我还高,怎就不能走了?”
刘继业不管池田露出惊奇的表情,来到外面。
稍微细想,却觉得情况有些奇怪。刘继业曾与日本特务接触并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更是与英国苏格兰场的间谍雷利合作过,明显觉得池田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特工应有的素质,完全是一幅门外汉的感觉。不过再一想也是,技术精湛的间谍无论哪里都是稀缺品;趁着秋操的时候观察库房,也不需要什么专业人士在做,交给像池田这般的外围人士未尝不可。况且就算被发现,仗着池田记者的身份,加上当前日本强势的地位,中方也无法做出什么严厉的惩罚。
刘继业知道虽然甲午战争时清廷曾公开处决了一批包括石川伍一在内的日本间谍,但彼时两国属于交战国。此刻正是清廷讨好各国列强的时候,而且彰德秋操又邀请了许多外国记者,且不说能不能真的指控池田为间谍,就算是,最后也就是驱逐出境的待遇。
不过北洋军的警卫部门警惕心竟然如此之高,做事的态度如此端正;不光是秋操的准备,还包括安保,让刘继业不得不敬佩。
又过了一阵子,就看到池田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帐篷,肩包自然是被没收了,身后还跟着三名士兵。他出了帐篷看也不看刘继业,便大步朝营区走去。
刘继业重新进了帐篷内,却见吴佩孚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地给自己作了一揖,低声道:“方才为了做戏,对文鹿招待不周了!”
“哪里哪里,应该说子玉兄尽职尽责才是!”
从吴佩孚处,刘继业得知了池田最后的处理结果;没收一切敏感材料,限制其观操卷的使用并派出三名士兵‘全天候’保护,确保其不会再次进入其他军事重地。
“这已是为兄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文鹿也知道,朝廷对这类事情,目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况且池田此人确有记者证件,若是其一口咬死不承认,也是很难定罪的……”说到这里,吴佩孚一脸不甘。
不过如今的北洋军上下充斥着许多日本教官,有心一些,多少军事情报都能弄到手。吴佩孚这也只能是尽人事存天命了。
没了正事,两人这才坐下彼此寒暄了片刻、互相介绍情况。
在日俄战争中立下了功绩的吴佩孚一方面得到了日本的勋章嘉奖,另一方面由于其出色的表现、以及日本人高度评价也得到了北洋方面的重视;甚至袁世凯都曾亲自接见过。此后他官运好了许多,在最看重资历的北洋军中一下子就升到了第三镇的一个管带,部署在东北,防范日本,也算是步入中级军官行列了。
虽然吴佩孚的升迁速度似乎比不过刘继业,但北洋军不同新建的南方新军,一是升迁本就缓慢、二是无论是军队装备、朝廷重视程度、部队待遇还是名声来讲,都要高出南军一筹。
此次秋操需要警备人员,袁世凯便从第三镇中抽调了一个协的兵力过来,正好选中了吴佩孚所部。
也是从吴佩孚的口中,刘继业了解了调查池田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日本人池田一直在一些重要的军事场地晃悠,在参观仓库之前已经先后去了好几个地方,这一点在其观操卷上的印章有所表现,很快引起了驻守士兵的疑心。在汇报吴佩孚后,他果断判断出此人十有**是日本间谍,才做出了限制其行动的决定。
听了吴佩孚的解释,刘继业不得不佩服其观察敏锐,更佩服他手下的士兵居然如此尽职尽责,负责驻守的哨长更是很有独立判断能力。不愧是当初日俄战场上被日本人喻作‘有办法先生’的吴佩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