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会议众人就这么放弃了正在奋斗的同志,林述庆心中却已不再动摇。他左掌死死抱住右拳,猛然站起,不顾正在发言的吴忠信,对着所有人大声道:“诸君能眼睁睁看着萍浏醴之同志孤军奋战、乃至战死,我实在实在万分无法苟同!!!我等既然献身革命,便不得因任何事情而畏惧,更不能一见困难就退缩畏惧!无论出于道义还是革命同志之职责,我等都必须在江宁发动起事,以减轻前方之压力,撼动清廷东南之统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革命血性男儿的本色!!
这番无礼又激进的话几乎是惹恼了在场所有人;不少如王光照本就跟林述庆有心结,此刻立时站起来数人大声驳斥!
“林某意欲何为!?明知必败却让革命之实力白白损耗、只能便宜满清!!!”
“现在我们文学社之工作才刚刚起步,实力弱小,士兵也不会跟着我们冒杀头的买卖!过早暴露,让清廷警觉对革命毫无益处!”
“革命岂是恣意妄为!?轻举妄动,你还有无纪律了!?”
“你这样说不仅帮不了革命,反而会害了全部人!!!”
林述庆俨然不惧,鄙视的态度清晰可见,哈哈笑道:“不过都是些胆小怕死之徒的借口,况且我发誓投身革命排满复汉,却从未卖身于尔等文学社、更非奴隶也!!!”
“你们胆小,贪生怕死,我不怕!!我的第二营立刻响应萍浏醴起义,不需要你们,今晚就在第三十四标开始革命!”
此言一出,刘继业心中一跳,瞳孔猛的一缩,一拳砸向圆桌,忽然暴喝一声道:“够了!!!!”
“林述庆!君当初加入文学社时,可有人逼迫!?难道不是君之自由意识吗!?入社之后,可还记得宣誓了?服从组织之纪律,乃君本人之誓言!今欲背弃诺言,还振振有辞,不觉脸皮太厚了吗!?”
被四面八方进攻,此刻更是直接遭到威望最高的标统,刘继业的指责,林述庆的身影晃了晃,却随即坚定地回击道:“若这组织之纪律乃恶法,乃违背革命之道德、精神之纪律,那林某人宁愿破之!”
见其从头到尾都无比张狂,王光照此刻已气愤至极,强忍着掀桌子上前狠揍对方一顿的冲动,在场死死盯着林述庆的人也不差他一个。就连平日里非常沉默的方振武、书生气很浓,从不与人冲突的张孝准,此刻也是气得发抖。
林述庆不光是与众人意见相左,而是已经公然挑战执行委乃至文学社的权威、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身份了。
“既然林某人不愿遵守我文学社之纪律、违背君之誓言,则从此刻开始,君便已不再是我等之一员了。在此本人以文学社社长之身份提议对林述庆做除名处理,赞同的请举手。”
全场除了耸立的林述庆全部都举起了手。
“林述庆,遵照执行委之决议,你现被除名文学社了。”
林述庆再无丝毫顾忌,仰天哈哈大笑道:“早该如此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位日后要招人手的话,还是招些老鼠、耗子之辈,或许更对诸君之胃口,哈哈哈哈!!革命,不需要你们文学社!就由我来吧!等江宁光复再来收拾你们!”
说完,林述庆朝地上用力吐了口口水,哈哈笑着准备朝外走。
然而还未到门前,却听身后刘继业怒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我文学社只是游戏吗!!!”
“你欲如何!?”林述庆回过头来,怒目而视。
“卫兵!”
大门猛然推开,两个荷枪实弹的亲卫冲了进来。
“将林述庆收监!”
林述庆瞪大了眼睛,挥舞着拳头拼命挣脱,大喝道:“孺子安敢!!我这管带可不是你任命的!!”
此刻双方已经完全撕破脸皮,刘继业自知已将林述庆逼上绝路。他箭步上前,抓住依然在挣扎的林述庆的头发,对准其腹部就是一拳,力道之重让其直接凹了进去,捂着肚子咳嗽不已。
在场众人虽敬重刘继业的威信,但平日里其都是平易近人,此刻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见刘继业发怒动手,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文鹿……”张孝准略有不忍,刚站起身子却被刘继业挥手制止了。
不再看痛苦地哀嚎的林述庆,刘继业直接向两名卫士下令道:“林管带涉嫌严重违律,现命令将其关押至禁闭室,待做出最后决断时再行处理。”
门外包括刘德在内的两个卫士应声将林述庆抬起来,先是将其缴械,然后夹着其肩膀就往外走。
林述庆还试图挣扎,卫士们知道刘继业已表明了态度,也不再客气,直接一个枪托砸下去,顿时就没了声响。
大门被关上,忽听得走廊传来一阵凄烈的嚎叫:“刘继业,你不得好死!!!!!”
刘继业沉着脸,不为所动,转向在场众人,轻咳一声对着方振武道:“叔平,还要麻烦你亲自带领宪兵对林述庆严加看管,确保在我执行委做出决议之前,不得让其离开禁闭室半步!”
方振武理解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却听刘继业补充道:“叔平因职责无法参与重大提议之投票,在离开前,请先指定一人代你投票。”
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茬,刘继业却已帮自己想到了,本就佩服的方振武心中更是感动。他向刘继业敬礼道:“承蒙标统关切,在下唯标统马首是瞻!这一票,就由标统代为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