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这话,虽然压在了百官心中,可,内阁首辅刘健,却是浑然不惧,这老头挺着身子,脊梁笔直,声音洪亮:“臣等今次敲响登闻鼓,乃是遵循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焉有逼宫之意?”
论嘴皮子,怕是没人能玩过文人的,正德一顶大帽子刚扣下来,刘健更大的一顶帽子就还了回去。
直接搬出了太祖皇帝出来。
这却也是最为有效的,刘健的这话,硬是堵的正德没话可说,太祖都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正德虽然不喜欢遵守规矩,可是,自家的长辈,却是不敢放肆的。
“太祖有让你们跪成一片么?”
刘瑾却是尖细着公鸭嗓子,在一旁叫了起来。
“混账东西。”
刘健大喝:“一介宦官,此时焉有你的话说?”
“刘瑾说的对,太祖有让你们跪在这么?”
正德哼哼,却也聪明的很,不管百官今个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可是,这阵仗摆出来了,那对自己这个皇帝而言肯定没好事,若不然,百官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既然如此,那,就先别问百官有什么事,先在气势上,压过对方才行。
“陛下。”
刘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仍旧跪在地面上,不过,身子却是挺的笔直:“太祖曾留下祖训,宦官不得干涉,违者,斩。”
“这刘瑾仗着圣宠,竟然敢不尊太祖定下来的规矩,如此场合,竟然敢训斥百官,臣斗胆,请陛下依祖制斩了刘瑾。”
说完这话,刘健拜了下去,以头触地。
“臣等扣请陛下,依太祖训诫斩宦官刘瑾。”
百官符合,齐齐口头。
原本,今个就是参奏刘瑾的,谁想,这刘瑾自己竟然往上撞了,这不是给百官找由头的吗?
“皇……陛……。”
刘瑾有些慌神了,他也知道,这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可是,这规矩,早就被打破了,不也没人提么?
谁能想到,这帮子官员这么狠,不过是说了句话,就被他们找到由头了。
但是,刘瑾却也不能不怕,祖制就是组制,尤其是太祖定下来的,平日里,没人提起,倒还罢了,可是,似刚才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百官不饶,却是根本没法混过去的。
若不然,就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背上一个不尊祖制的名声。
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不尊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那,至多被人骂做是不孝子。
可,皇帝,一言一行,关乎天下,若是敢轻易违背祖制,那,指不定会引来多少口诛笔伐的,甚至,有逆贼以此为借口起兵,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正德狠狠的瞪了刘瑾一眼,心里生气,太监就是太监,别看平日里办事没错,可,关键时刻,就是不行。
若是曾大哥在此,断然是不会出错的,甚至,根本就不用他这个皇帝露面,都能把事情解决了,而刘瑾,却总是给自己找麻烦。
“自己掌嘴。”
正德冷哼了一声,声音朗朗,传下了紫禁城,算是对刘瑾的惩罚,也算是给百官一个交代。
“刘瑾虽然有错,然,不过是一时心急罢了,罪不至死,自己掌嘴便是了。”
说完这话,生怕百官在揪着这事不妨,正德赶紧道:“诸卿今个一大早的,就跪在这,有何要事要奏?”
这话,是正德故作轻松说出来的,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下面跪着的,可是京城内所有有品级的官员了,大明朝的中枢官员全都在此的。
“臣参奏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提督刘瑾。”
刘健挺直了身子,双手捧着奏折:“刘瑾枉负圣恩,愧对陛下,以陛下之宠信,祸害天下,其东厂番子,更是扰的天下不宁,流民四处。”
“其,以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身份,妄加干涉朝政,以宦官之身干涉朝政,乃是太祖定下的定斩之祖制,还请陛下圣裁。”
正德看了眼跪在城墙上,正装模作样抽耳刮子的刘瑾一眼,示意旁边的小太监下城楼,把刘健手中的奏折拿上来。
“元辅,今日之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啊。”
天还蒙蒙未亮,京城皇宫的宫门前,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事已至此,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刘健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次辅谢迁,虽然也知道,今个的情况,哪怕是他们准备充足,也是凶险万分,可,刘健仍旧是义无反顾。
若不然,阉贼祸国,在刘健看来,他有负先帝所托。
“若是有什么责罚,一应有老夫担着就是了。”
刘健声音有些激昂,不过,这话,却也是实话,他是内阁首辅,若,最后真的没能扳倒刘瑾,那,皇帝那边,定然是要有责罚的,到时候,肯定是他这个内阁首辅倒霉的。
其实,这一次的行动,刘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成功了,不必说,刘瑾自然是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可,同时,哪怕是成功了,皇帝对百官对内阁,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感,只会更加的疏远,不为别的,刘瑾是皇帝的亲信之人。
不管什么原因,皇帝被迫处置刘瑾,自然是会和百官和内阁疏远的。
而若是失败了,刘瑾自然会反扑的,是以,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肯定是要有人因此而受损的,这个人,只能是刘健这个内阁首辅了。
这个时候,他不能退缩,也只有他这个内阁首辅,才能够承受住皇帝的不满或者是刘瑾反扑的首要目标。
百官在宫门外站定,黑压压的一片,却是看的城墙上的御林军大惊,若是以前,陛下上朝的时候,这情形,自然没什么了。
可是,现如今,陛下可是不上朝的。
是以,已经有御林军跑去宫中禀告了。
只是,禀告归禀告,这宫门外站着的并非是敌军之类的,是以,时间到了以后,宫门还是要打开的。
只是,宫门打开,百官却没有进宫,而是跪倒在地。
以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为首,后面是六部尚书督查御史等,在往后去,则是各个衙门的副官,在往后去则是……黑压压的的一片,全都跪倒在地。
而内阁首辅刘健,却是整了整衣冠,大步向前,敲响了登闻鼓。
今个,百官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宫里的,刘瑾那阉贼,定然是会想办法阻止他们面圣的。
且,当今圣上,也未必想见到他们,指不定,会找什么理由把他们给打发走的。
是以,敲登闻鼓,是最好的办法。
登闻鼓一响,皇帝必须上朝。
但是平时,若无重大案情,也是不能敲登闻鼓的,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哪怕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违背的,虽说多少年来,这登闻鼓已经形同虚设了,多少年没有被敲响过了,可,真的响了的时候,却是没人敢不尊祖制的。
“咚…咚……咚。”
登闻鼓连响数声,鼓声沉闷,刘健方才退回百官跟前,双手捧着一道折子,跪倒在地。
逼宫。
这也快以说是百官在逼宫了,之所以在宫门前跪下,就是为了惹来满城风雨,以大势逼迫当今圣上处置刘瑾。
且,在这宫门外,刘瑾就算是想玩什么花样,也不如宫内来的方便。
“臣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刘健,恭请圣上驾临宫门。”
“臣等恭请圣上驾临宫门。”
刘健声音落下,百官齐声附和,在这朗朗清晨,却是清晰无比,哪怕是在皇宫最深处,也能听到这些声音。
逼宫。这也快以说是百官在逼宫了,之所以在宫门前跪下,就是为了惹来满城风雨,以大势逼迫当今圣上处置刘瑾。且,在这宫门外,刘瑾就算是想玩什么花样,也不如宫内来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