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侍郎赵光的话,怕也是右侍郎的意思了。
屋内一阵沉默,没人吭声,王守仁这个时候不吭声,两个侍郎肯定也不会说话,现在,是王守仁抉择的时候。
“谁对谁错,尚未可知啊。”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王守仁方才缓缓叹了口气:“今个就如此吧。”
说完这话,王守仁端起了旁边早就已经凉了的茶杯,掀开盖子,微微抿了一口,典型的端茶送客。
正如刚才王守仁说的,是非对错,尚未可知,其实,他说的是有些含蓄了,若是真的明说,那就是,他们双方到底哪个是错的,没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因为,这事情只能有一条路,最后,也只能有一个结果,不可能重复出现,所以,不可能真正的对比。
但是,很显然,王守仁是坚持他的观念的不会退避,既然两个侍郎不赞同,那,他就孤军奋战。
“下官告退。”
左右两位侍郎起身,冲着王守仁拱了拱手,此时,根本不需要再说那么多的客套话,谁都知道,这件事上,双方算是闹僵了。
毕竟,这不是小事,而是大事,也可以说是天大的事情,这种事情上的立场,可是非常重要的。
此时,再说别的什么客套话,却是有些苍白了。
从王守仁的房间出来,两位侍郎并没有各自回去自己的办公房间。
“今个这事,算是把他给得罪了。”
左侍郎赵光苦笑,若是可能,他也是不愿意得罪王守仁的,毕竟,王守仁的背后站着的是曾毅。
而且,若是军备革新成功,王守仁有功劳,他们两个侍郎,多少也是能沾些光的。
可,如今,经过刚才的那翻话,就算是日后军备革新成功了,功劳,也只是王守仁一人的,和他们两个毫无关系。
这是在之前,商量这事情之前,他们没有想到的,或许有过这方面的准备,毕竟,这事情,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早晚要面对。
可是,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僵。
世间的事情,其实都是如此的,很多事情,都以为会有那么一丝的可以游走的缝隙或者是余地,可最终,却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期待罢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右侍郎冯义同样苦笑着,道:“今个这事,咱们要是答应了,那可就等于是要和他同进退了。”
“咱们和他不同,他是曾毅的嫡系,深得曾毅看重,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曾毅肯定也会护着他的。”
“可咱们却不成,咱们已经被排挤来了南京,若是在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怕是真的要告老还乡了。”
“就算是咱们和他站在一起了,可终究并非是一个阵营的,到时候,就算是他央求曾毅拉咱们一把,怕也只是在一定的程度内。”
右侍郎冯义的这番话,说的却是极有道理的。
不是一个阵营的,哪怕是在同一件事上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可,真出了事情,所受到的待遇也是不同的。
自然是背景更为强大的,那好处多,坏处少。
因为真有坏事了,会有人帮忙拦着,可是他们两个呢?当初,他们的派系既然妥协了,让他们来了南京。
这个时候,若是真的在被人盯上了,怕是真的有可能被当成是弃子丢弃,以换取别的利益了。
而曾毅,至多是在可能的范围内拉他们一下,至于结果,那……。
所以,他们不可能和王守仁比,王守仁背后有曾毅站着,而且,他也算是曾毅最为信任的爱将了,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曾毅肯定会帮他的。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是一个机会,若是选择了和王守仁站在一起,最后,成功了,那,他们两个将会重返中枢的。
但是,他们不敢赌,不想赌,若是当年,刚来南京为官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的选择,肯定是和王守仁站在一起的。
但是,现在,在南京这些年为官,他们的菱角已经被磨下去了。
他们现在只想安稳一些,而不想在冒什么风险了。
“不提了,不提了。”
左侍郎赵光摇了摇头,道:“其实,这朝堂风云变幻,看破了,也就是没什么意思了。”
“咱们这么大岁数了,何苦搀和进这大争斗当中?”
“古来变法,有几个能成功的?若是失败,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所有搀和进这事的,都会受到清算。”
“咱们这年纪,安稳些就好,不求什么了。”
赵光的意思很简单,就算是军备革新最终曾毅成功了,那又如何,如今,谁都知道,曾毅是奔着变法去的。
而这军备革新,不过是第一步,万丈高山的第一步,这第一步踏出去了,可,只要日后攀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就会滚下来,到时候,一切努力不复存在,而且能否活命都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这年纪,就算是革新成功了,还能有几年好活的?是,可以福荫子孙,但是,若是失败了呢?
到时候,一旦失败,他们年纪大了,一条老命,没什么,但是,他们的子孙呢?
与其如此,他们宁可稳当一些,如今的位置,在过几年,告老还乡,也就是了,至于别的,子孙后代自己努力也就是了。
这就是年纪不同的不同选择,若是他们两个还年轻,肯定是要选择和王守仁站在一起,拼搏一番的。
“罢了,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咱们小酌一番?”
右侍郎冯义笑着,却是不想在提这两难的窝心事了,毕竟,其实他们也有想要参与进去的心思,但是,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这心思。
所以,若是在提起这事,他们多少是有些惆怅的。“是极,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左侍郎赵光笑着,他和冯义,是同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