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哥仨上路了。吉德顾虑的憋了两憋,对关青山说:“青山大哥,俺拿不准啊?瞅那样儿,海山大哥可能是心脏的毛病。俺听人家说,喝点儿鹿心血,就会好的。有病乱投医,吃不好,也吃不坏,算补身子了。你不会打猎吗,就试试?”关青山握着吉德的手,点着头,“听你的。那就试试。偏方治大病。”关青山又送到进山口,指点了走法,四个人依依不舍的相拥洒泪而别。
走了一段,就要拐进深山里时,吉德他们转回身儿,向凝立惜别的青山大哥挥手,作最后的告别。
吉增拿手做个喇叭喊:“再见了青山大哥!”关青山也回喊:“到了地场,捎个信儿来!”
回声,在山里盘旋久久的回荡。
吉德回望雕像般的关青山身影,有感的想起李白的诗句,吟道:“‘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王伦送我情’。山南海北的,一别不知再见时啊!世上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仇人,多一堵墙。有朋友,真好啊!”
进山发生的头一件可怕的事儿,就是遭遇到了狼群。
小哥仨抹着离别情感眼的泪,走进了大山。没了关青山这个活拐棍死靠山,就像吃奶孩子离了娘,心里沉甸甸的空落,嘴懒的谁都没说一句话。
关青山指的山道儿,避开了绕远的驿道,是个人行马走的近道。
山道,是依山傍涧天然形成的。没有人开斧凿的痕迹。望着前面的山头,在两山坳里,一口气走有二十多里路,还离那眼瞅的山头老远。小哥仨浑身都叫汗水浸湿了,头顶上汗珠直往脸上滚。背上的行李,挎上的包袱、水囊,是越来越沉重,成了最大的负担。吉盛兜不住嘴巴了,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有感的嘟囔,“真他娘的说对了,千里不捎一支针,万里不捎一根毛,远道无轻载,这包袱真成了包袱,跟扛死人似的,死沉死沉的。还有这两条腿,越走越不听使唤,难拔沉,跟灌了铅。你说这山,你眼瞅着两山间不远辖,筋道的真扛走。这走多远了,日头从东爬上正裆间儿了,吊卵子的日当晌了。咱们从迎着日头走,走到头顶日头了,日头甩到后脑勺,能走到那个山根儿?真是看山容易,走山难。望山走山,累死人!”吉德说:“急啥,匀匀溜溜的走,像煲老鸡汤似的,文火,慢慢熬。脚是好汉,眼是懒蛋,总能走出这一墁一丘的大山坳。”吉增说:“老三,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你走尿性了?嘴可有尿,俺看你是,疖子不出脓,得挤!这才哪到哪啊,猴子操屁股,刚刚搭个头,远去了?”吉盛语怯地说:“尿不尿水,俺可是大姑娘入洞房,头一回走这么远的山道?下坡,像挨撵的毛兔子。爬坡,像揣犊子老貐(yu)牛,吃力地慢悠。平道悠悠的,俺跟俺师傅走过一天呢。在营口铺子里,‘跑街(联络买卖的差使)’那会儿,整天在外面跑,俺也没觉得这么累?”
小哥仨一边走,一边唠着些闲嗑,晌午打尖(吃饭),也没嘎惜停下脚,边走,边草草吃了些干粮,盼着多赶些道儿,找个歇脚的宿头。后面的山头甩远了,前面的山头越来越近,就在眼前。日头爷,也越来越低的坐在后面山头上,又很快在山坡上打了个滑出溜,掉进了山影后,喷出蓬勃四射的煜煜(yu)华光,矞(yu)云煋(xing)煌燝(jing)爆,映得层林尽染,又披上金色的袈裟,诱人错觉误入了鋆(ynu)鎏银鋈(wu)的金銮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