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俺身上这事儿。”二掌柜拍着胸脯,“俺到西街一趟,把曲八仙请来。那老小子整这玩意儿老拿手了,准大吉大利,有后劲儿。兰大哥那会董,福顺恒开张那会儿,就找的曲八仙,你看咱兰大哥那买卖,咕嗤咕嗤的,那面都发咧口了?”
“咱那师兄啊,太钻营!”殷明喜听二掌柜提兰大哥,不屑一顾地说:“好好皮货行不干,非经营起杂货跟乱麻其糟的,老本行都扔了,还他娘个巴子舞支发了。这人拿钱太看重了,能攥出水来?就说募捐中学善款吧,拿五百吉大洋,才合吉钱六万五千吊,那大买卖,抠不抠?跟东兴镇英美烟草公司李经理比,还差一截呢,愣是整个金色褒奖章,还叫县公署唐知事颁赏了个‘加惠士林’匾额,还舔嘴的遥哪张扬呢?”
“三弟,这话也别这么说,大师兄拿的还是够一说的。”二掌柜知道殷明喜和兰大哥不合如,就替兰大哥说话,“你呢,拿一百五十块吉大洋,合吉钱一万五千三百七十五吊,整个银色褒奖章,心里不是味,那你抠不抠呢?”
“你?”殷明喜看二掌柜揭了他的疤,捅到痛处,就辩解地说:“你不是不知道,俺那会儿正进货,手头紧,拿不出那么多吗?过后,俺还不是认了一百块吉大洋的花捐吗。这你都忘了,胳膊肘长到肋巴扇子上了你啊?俺知道你俩在天津卫铺子就穿一条连裆裤,咱仨一个师傅,你不能把俺一脚踢开吧?”
“是。大师兄好投机取巧,和你经商不是一个路子。”二掌柜往回拉话的说:“到这噶达后,大师兄可没有坏过你呀?这些年你派外柜在人家铺子卖皮货,人家抽你一分一厘了?这师兄弟,怨可解不可结,不就你爹到铺子里绑你回家成亲,大师兄怀着对文静小姐那点儿贼心,帮了一把吗?这丁点儿事儿,你还能老记着啊?”
“你?”殷明喜瞅下指使小工打扫街面的吉德,动气地说:“这是小事儿?”
“你扯那上了?那当口,谁知道你把东家千金捅大肚子了?”二掌柜苦脸地说:“到这旮子,人家大师兄不也赔了不是,跟你道歉了?你个个儿亏心,还怨人家,这说不过去吧?”
“你老哥俩呛咕啥呢?”吉德走过来,“咱们到房舍看看吧,家具啥的还没置办,你二老帮拿拿招。”
坐马车来到房舍大院门前。
“阔气呀!”二掌柜赞不绝口,“这围墙啊炮楼啊,就这门楼,得找三国里的曹大丞相书写个倒过来的‘活’字,太窄些了。啊,苏州拙政园那大宅子,门倒小得抠馊,这倒也不露富,不张扬啊!”
“呵呵,你杨修啊?”殷明喜冷笑的逗哧二掌柜,“那俺晌午可有猪头肉吃了!”
“二叔,俺想这临街,人来人往的,这门,太宽太高了,有点儿炫耀,就想能过个马车就行了。”吉德解释的说出理由,“你才说的苏州拙政园,多大的宅子,那前门才多大呀?那是一怕显摆,招人白眼,说抖瑟。二呢有富不外露,怕露富。咱呢,倒想,这不起眼儿,够用就行。后面院子靠二道街,还有后门,乱麻其糟的,从后门走。”
“大少爷,这倒附和了你大舅的低调,一脉相承。”二掌柜摸着门柱,拍拍的回身嘻笑地说:“真是啊,守啥人学啥人,做人低调;新媳妇拿布包脑瓜子,不抛头露面,这事儿呀,做得深遂。真是二齿钩挠痒痒,硬手!这做买卖呢,豁牙啃西瓜,净道道!这做爷们呢,皇帝老儿,妻妾成群!”
“二叔,这嘴呀,谁都涮?”吉德引着走进院,“这靠墙一溜房是门房啥的。这影壁墙前面,‘家和万事兴’,还是大舅的手笔呢。苍劲有力,狂野沉厚,很有儒商书法家风范。后面向着北方七斗星象,还雕有镇宅龟蛇。墙边儿栽的柳树,俺听七巧猫在俺漂流冰排时讲,满人他们崇尚柳树神,叶子象征女性,取封妻荫子之意,俺就叫人栽了八棵垂柳。还有俺闯关东认识的哥们老海,从大山里移来的苍松、翠柏,齐整吧!”
“满人哪,那说道可多了。”二掌柜绕过影壁墙后,走进隔墙里的前院,“三弟,你瞅一侧这小洋楼,一侧这花园,这还是涅尔金斯基的奇思妙想呢,很有俄罗斯风情。”
“啊是不错。”殷明喜想起唐县长打横那一幕,就问:“大德子,你咋就料到杉木会求邓猴子叫唐拉稀来捣乱呢?你和涅尔金斯基唱的一出双簧,叫俺和你二叔都惊诧不已。”
“啊大舅,这房场杉木早就垂涎三尺了。”吉德嘻嘻地边上楼边说:“可他东洋人在咱这旮子,是朱棣坐皇墩,理不顺,还亏心?做买卖,还名不正言不顺呢,那置地盖房子,更是山墙挂门帘子,没门!他想叫德茂永木行掌柜顶名,也是唱戏的花脸,腰板软。可朱才这个人,不奴才。俺一说,他连端架都没端,就答应了。俺怕杉木知道俺买了,你又骟过唐拉稀,他搬来县长,这事儿就出岔头了,麻烦。俺就想到了涅尔金斯基,移花接木,以夷制夷。果然,杉木还是三番五次的折腾。这俺就想把事情做实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叫涅尔金斯基扛到底,省得谁杵坏,就想到了叫涅尔金斯基委托俺帮盖房。谁都不会想到这一招,面上都认为是俺建房舍。唐拉稀理直气壮的假公济私,俺那一下子,他就傻了。他唐拉稀再蛾子,在老毛子面前,还是腿软的。”
“这奇招,也就你能想到。拿大棍子撵兔子,咋咋呼呼的,上哪抓尾巴去呀?有智不在年高,深谋远虑啊!”二掌柜笑着,指着二楼的客厅,“这装饰都是洋派啊,来个生意人啥的,这一待,还不都叫你大少爷俘虏了?哈哈,俺说下滥点儿,再弄个妖里妖气的老抱子抱窝,那就更齐活了。”
“你个呀,老江湖啊,一眼就看破了大德子的用意了!”殷明喜点着二掌柜,“这得说明大德子有眼光。”
“那头是卧室,还有洋厕,洋浴,就是这热水得烧好拎上来,不太方便。”吉德一间一屋的解说,“下面一楼你们都看了,一头吃饭,一头办公,还带个客厅,很讲究吧!这再来买卖上的伙伴,就不用上客栈了,家里一住,不用套关系,又舒服,又拉近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