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向老毛子捣腾小麦并不一帆风顺,杉木为跟吉德争夺木材市场,从阻挡破坏吉德收购小麦开始,邓猴子从中煽风点火挑唆,围绕吉德运输小麦船队,三股胡子在松花江上,展开了一场劫船与护船的正义与邪恶的搏杀,惊心动魄,血雨腥风。按下葫芦起了瓢,邓猴子又唆使兼做粮食生意的兰会长,挤兑吉德,抢购小麦,又以抢购的小麦为诱饵,骗过二掌柜,使杉木收购吉德木头的阴谋得逞,兰会长从中渔利非浅。腊月同一日,吉德迎娶小鱼儿,为三房太太。吉盛入赘,成了殷家上门女婿,“嫁”给了艳灵。
这天,杉木在美枝子浴汤沐浴完了,正叫美枝子按背,邓猴子乐呵呵进来,一屁股坐在塌塌米上。
自打杉木招惹上邓猴子,邓猴子吃惯了嘴儿跑惯了腿儿,三天两头老往美枝子浴汤“马杀鸡”,没够幸。
这白吃白喝白蹭的够窦里面,是日本下女代子和惠子的瓜子脸儿、尖下颏、两只如醉如痴充满魅力的单皮眼儿、细腻白质的肌肤、温柔如水的缠绵,清淡醉人的洋荤,着实叫邓猴子如饥似渴,爱不释手,几天不来就像得了黄皮大疮心里不自在浑身痒痒。对此,翠花楼的大白梨已早有微词。
杉木这倒喜欢邓猴子这样,猫叮腥儿,狗稀罕屎,每每换来除有意外消息外,还能叫邓猴子鬼推磨,心甘情愿的为他出谋划策。杉木对个个儿谋划的对症下药,投其所好,一下子拿下黑龙镇商界实权铁腕大人物邓猴子,是心满意足的。这不费底不费帮的肉惑买卖,实在叫杉木受益匪浅。
邓猴子虽好这洋荤,可他也不是白给。他有他的算盘,互利互惠,无非想利用杉木东洋人的特殊身份,摆平黑龙镇不听喝的官宦和商家。
“杉木君,又有人给你上眼药了。”邓猴子看美枝子退出屋拉上拉门后,开门见山地说。
“给我上眼药?我这行道大蝎拉子粑粑毒(独)一份,哪来的眼药啊?”杉木一骨碌坐起来,“你又不拿钱下注呢,耸人听闻!哈哈,你不就又想代子和惠子了吗,也别拿这玩笑想白蹭啊?那馕不就叫人啃的吗,我对你敞开!喂,美枝子啊,叫代子伺候邓会长。”
门外传来美枝子“哎”温柔柔的应声。
“夫人请慢!我跟杉木君谈完正事儿也不迟,好饭不怕晚嘛!”邓猴子摆手的板下脸,“吉老大这小子,羽翼日见丰满,哪哪都想插一脚,哪哪都想来一勺子,哪哪都要捅一杠子,他那德增盛货包百家,在铺子磨叽转一圈儿,哪哪都不要去了,啥都买全了。对这,各家商铺掌柜的是满腹牢骚,嫉妒忌恨,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杉木君,就你知道吉老大捣腾小麦的事儿吧?”
“这算啥破消息,烟囱冒的烟,谁都看得见闻得着,还用你来卖谝儿?”杉木一骨碌小眼珠子,筋筋仁丹胡上的宽大鼻子,“他捣腾他的小麦,耳朵眼儿里放屁,关咱个屁事儿?”
“嘿嘿孤陋寡闻了吧?”邓猴子鼓噪猴腮的瞪起一双猴眼儿,“这猫腻就在这捣腾小麦上,关你的事儿大了去了?”
“你別故弄玄虚,拿芝麻说成西瓜,好刮我的油?”杉木哼哼地说:“你这人哪,还商会会长呢,就看不了谁发财?你是不又瞅吉老大捣腾小麦眼红了,想头上冒脓脚下淌汤,叫我出面杵坏?”
“哎呀你大祸临头了都,还往我簸箩里扔蛆蛆?”邓猴子急愣的直晃头,“我那两个犬子,一天不游手好闲的吗,今儿在孙二娘小吃铺,和刘大麻子几个宝贝,嘎巴孙二娘的漂亮姑娘巧姑,赶巧,德增盛柜头土狗子和土拨鼠也在那儿吃饭,听他俩馇咕,说吉老大捣腾小麦是以货易货,老毛子拿西伯利亚的上好红松换吉老大的小麦、面粉。这一根儿红松,才合两块大洋。这洋轮去是拉小麦回来拉木头,来回趟儿,不跑空,比你的木头得便宜多少啊,顶你不哏喽哏喽的?”
“哼?八嘎!吉老大也太蚍蜉了,想撼我的大树?”杉木一拳砸在桌子上,哼哼地问:“你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淫沟放屁吧?”
“都啥时候了,你还怀疑我说的话?”邓猴子瘪瞎瞎胸脯拍得哐哐的直楞脖儿,“咱俩处这么长时间了,我多暂拿茄子当人种跟你扯过谎?要说你小日本啊,从不拿心碰心,交不透?”
“邓会长,你別急头涮脸的?”杉木软下来说:“你这人太阴损,我怕你挖好坑叫我往里跳,你渔翁得利啊?”
“我得过你啥利了你这个人?”邓猴子直嗓子的冲着杉木,“我得利?哪回来不叫你的下女们摧枯拉朽,肚油抽个溜干净啊?就这儿,还算我得利呀?你还搭啥了,不就嘴上抹你点儿油吗?你这招,玩别人行,玩我邓某人,你还是个没穿裤子的毛孩子?你不就想谝哧我的消息不可靠,好拿我的大头吗?这回呀,对你来说多大的事儿呀,你不出血还不行了呢?你要想不出血也行,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认识谁,各走各的路,就当陌路人?”
“邓会长,翻小肠?”杉木火落架的软泥下来,忙往回拉话,又是哈哈,又叫美枝子上酒上菜,“咱谁和谁呀,大大的朋友!”
“跟你这人做朋友,我是瞎了眼了?”邓猴子给杉木传递这个消息,也就是小心眼儿,报复吉德商号开张那天熊了他儿子,叫他丢人现眼,为了泄私愤,报那一箭之仇。他看杉木上钩了,可没咬实咋整治吉德,就加钢架火地说:“吉老大那大批木头一到,还不得马上出手啊?一出手,等你一冬一春的采伐、放套子、放木排,捞上岸,黄花菜都凉了?人家这一老秋一冬天的,早把你打下的市场占满了,你那木头到了,只有晒日头爷了,谁还要啊?杉木君,你就别狐疑狐惑的了?等人家小麦装船了,木头换回来了,你不干挓挓手啊?听说老毛子那边催的紧,姜板牙那小妖精丫头啥都豁出去了,叫姜板牙催收地租,还把个个儿家种的麦子上场,要给吉老大凑五千石(dan),合六十万斤,折三百公吨,整一拖轮,先运到‘红胡子’手里。这头一船,你就得卡住,整砸了他?你得这么办,叫吉老大的洋船,不出关口就把洋船沉了江。就不沉江,也叫人劫了去。这样,才能叫吉老大一勺烩,赔了夫人又折兵,卖铺子卖老婆,一下窝姥姥屎的。我还有一招更狠的,叫狗咬狗。东兴镇兰会长不也有个粮栈吗,他一般是冬贮春卖。这麦子割倒码垛了,有很多家庄稼院都没上场,晾干,等一上冻开磙子。所以,吉老大的收粮点儿,收的也不咋的。吉老大他得赶冰期,急的跑屯上户的。咱来个火上浇油,再点把火,拿出点钱儿,支兰会长一竿子,叫兰会长敞开收购麦子,跟吉老大争口袋,把吉老大挤兑的无麦子可收,不能按期交货。违约,那是要拿罚金的,那他不就死定了?这还次要的。小麦运不到,换不了木头,对你来说,可比天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