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得问土狗子和土拨鼠了,谁知道呢?”
小乐把一根鱼刺挽挽抿抿的吐在桌子上,拿眼斜斜的看了看邻窗一头的几个人,挺眼熟的,就听嘴有点儿歪歪的,矮声矮气地对着一个砢碜巴糁的说:“哎老邪,你听见没,就那桌,是外蹿来的东北虎吉老大的狼兄豹弟,邪魔外道的,邪唬着呢?咱这活了三四十了,只看见过黑瞎子掰苞米不识数、狍子听枪响犯傻,没见过这吃豹胆的?那吉老大,这才两三年光景呗,沤大粪,发的齐拉窟哧的。瞅这仨个那样儿,扬棒的,祖宗大贵姓早忘他妈八百国去了?”叫老邪那人哈摸下小乐这桌,“要不说你老歪邪门不着吊呢,一点不假?那吉老大,小黄县儿,头发丝儿空,脑瓜子可装的都是荷?做买卖挺实成的,对人也好,就是太张脚了,旁人眼馋,埋汰话就扬灰了,造的满大街?老漏,咱打零散活,也没少得那吉老大的恩惠,人还敞亮。是不?”一个鼻孔朝天,堵囊着两坨黄脓鼻涕,叫老歪的,眨巴眨巴肿眼泡子,呷一小口散装的老玉米,咧咧的呲呲鸡蛋黄黄牙,囔囔的拉长嗑,“咱得服这些黄县买卖人,这嘴呀,山燕子似的,不吃饭也能送你二里地。这得说人家能晾开脸,捡你受用的话添活你,多暂把死人说活了,才算到一站。就这个劲儿,老娘们脱裤子,啥砢碜好看的,造呗!咱这些啃苞米棒子吃咸菜疙瘩的,差远了?麻土豆皮,薄不薄的,老抹不下那脸儿?就说咱这找活吧,人家一打嗝,脸还等抻呢,咱脸先受不了,面矮呀?你得服,人家‘黄县嘴’的人就是比‘掖县鬼’的人强,肯吃苦还脑瓜子够转儿!就说那吉老大吧,抱膀儿缩脖几天,咱干啥呢,糗在热炕头上搂老婆打孩子呢?人家呢,把那咱看不上眼儿的江鲤子,打冰眼弄出来,顶嗷嗷鬼呲牙的大西北风,进山了。就这一折腾,一步步的,发了!咱呢,不眼馋,也不眼红,谁叫咱眼懒,手还懒。一是懒,二还是懒!”老邪拿筷头敲下老歪的秃脑门子,邪溜溜地说:“你老小子,分干啥,懒吗?瞅你那老婆叫你伺弄的,肚子一瘪一鼓一咕嘎,再瞅啊,一炕氇氇的,全是没长全毛的耗崽子!”
啊,小乐嗤溜个眼睛想起来了,这几个人,在铺子开张那天瞪眼完闹事儿时他见过,市面上老混混儿,不混社会混零活,人不招吊,邪性点儿,还算正义,本质不坏,就有点儿玩世不恭。
“尻!老邪有你这么翻翻鸡屁眼子的吗,多埋汰人哪?”蔫嘎的老面,板个脸,装正经,义愤填膺的指着老邪,“人家老歪多懒哪,他老婆肚子一瘪一鼓的,是他整的吗,不都是你老邪拉帮套拉的吗?这会儿,你卸套的赖老歪,这叫老歪多委屈呀?”
老邪哎哎的嘎巴眼儿,“我?你尻……”
老歪蒙圈的指着老面,“你这老面啊……”
老漏哈哈,“那怨我呗!”
老面乐得捂头躲着老邪和老歪的筷头子,一跑,脚下绊在长凳子的腿上,身子一栽,胳膊按在长凳子的一头,凑巧这工劲儿老歪抬起屁股打他,一下子把长凳子按撅了,“叭”老面扑在地上,一出溜,头就撞在旁桌一人腿肚子上,那人可不迟钝,一把抓住老面头发,薅起来。
小乐认得,瞪眼完!
老面以为好心人帮扶他呢,刚说谢谢一睁眼,那人两眼灌满了烈酒,恶狠狠的死死盯着老面,还没等老面反过沫来,“嗵!”一个通天炮,碓在老面的的脸上,老面狼嗥的惨叫一声,
倒退的栽在老歪身上,老歪虎脸的吼叫,“瞪眼完!你干啥?”老邪和老漏也震怒地喊:“你干啥你,想打架呀?”
店小二忙过来劝说,叫瞪眼瞎一扒拉,“去你妈的,一边旯儿去?”
“咣!”
挑起的花门帘儿还没落下,大马勺吱吱冒着油烟子就跩在桌子上,孙二娘拿着长把铁勺子指着两桌人,眼冒火,气白脸,喝令道:“灌的啊?坐下!”两桌人,蔫蔫地坐下,相互敌视地瞅着,拿酒当冤大头,一扬脖儿,灌进气鼓的肚子里,发烧着怒火。
花门帘儿一撩,花样儿的巧姑,脸蒙霜的“咚咚”几步,瞭下怒气冲冲的二娃,把一盘炒豆芽放在桌子上,“菜齐了。塞吧!”说完,转身瞭了一圈儿,走到孙二娘身旁,一拽孙二娘,“别管它?”撩开帘子,叫孙二娘进去,巧姑回眸又拿温怒的秀眼扫扫二娃,一摔帘子,“妈!犯不上跟那些人生气,猪都不如?”
勺子搕马勺,马勺碰勺子的叮当声,在压缩的空气中,发泄着愤怒。
“哎店小二!”瞪眼完一脸的阴邪,招手叫过店小二,乜斜眼的哞下嘴,歪蒯邪拉又酸醋拉臭地谝哧说:“这旮子一屋的苞米糠味,难闻死了?这有的人哪狗尾巴插花,就把个个儿当花尾巴狼了?还有啥拿手菜,全给本大少爷上喽!哧,跟谁显摆呀,吹啥吹呀,不就三泼臭****吗?哼,显啥金銮殿的狗尿台呀,脖子上挂满金铃铛,也是人家鞋后跟儿的哈巴狗,显啥显哪?浑身挂满土拉喀子,脱裤子掉的尽是苞米渣子,屎壳郎搽再多的粉,也是浑身难闻的臭气?嗳,真******扫兴,这酒喝的太闷,你叫巧姑过来陪陪本大少爷。”
“这?”店小二为难的啾啾的没动。
“本大少爷支使不动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