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听曲老三这一说,大梦方醒,真是后怕,后脑勺的头发茬子挓挲得发抖,“老弟呀,是你救了你大哥,我冤枉你了!这个刘三虎,我咋就忘得死丝儿死丝儿的呢?我一心巴火的就想咋灭了官兵,出出这口恶气。再拿下黑龙镇,摆摆谱!叫远近别的绺子,对我‘虎头蔓’刮目相看。哎哟喂,你瞅我这猪脑子还灌了铅,榆木疙瘩都不如。小瓤虫,二小子呢,叫灶上火头再添两菜,我得和老三好好喝喝。这大功臣,咋谢都不为过。”曲老三谦诚地说:“大哥,你别提溜牙了?兄弟不言谢,你当大哥的不冤我就行啦!兔死狗烹,同病相怜而已!”
曲老三又问问王福,吉德咋样儿?王福说能咋样儿,好着呢!
“这你还用问我?不好,你还不绑我的票呀?”
“你这七巧猫啊,可是个义中人。一堆儿坐冰排漂流,这情义,够吉德一辈子消化的了。‘一家仁,一国兴仁。’我看好吉德的是仁义。山东汉子东北爷们,够一说!”
“你也不用拿带獠牙的嘴拱我,调腚的菩萨多了去了?一种义字,一撇一捺两叉托个心;一种義字,我王长两犄角,这也是斗出来的,不打不相识。你没有你相好的人家姜板牙小老婆香香的一声声‘救命’,你能认识了见义勇为吉德这个人人品吗?这家伙往后,吉德成了你的心肝宝贝了,这个护着啊,整得我想对吉德下手,都得搁心先掂量掂量你。姜板牙这个大活王八瞅叫你欺负的,不敢吭不敢哈的。因为他不敢得罪你,怕啥呀?还不是你能牵着我牛魔王的鼻子啊?”
“这得感谢你啊大哥?你不报当年姜板牙对你‘沉江’之仇,绑了人家姑娘小鱼儿,姜板牙能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的下狠茬子虎口送羊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
“嘿嘿,也不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仗,你没白打,还美其明曰,‘犒劳金’呢?这是二掌柜会办事儿,怕你担趁人之危勒大脖子的嫌疑。那叫两万块大洋啊!”
“哈哈,眼气了吧?”
“我和大哥不同,帮就是帮,吃多大亏,挡上幔帐个个儿把咽到肚子的牙掏出来,那才算本事!这老些年,你听说我曲老三勒过谁的大脖子?就吉德有时上赶着给我弄点儿花的,我都一眼的损哧,下回他还敢了?朋友不同兄弟,淡如水,别沾着别刮拉着,你瞅多好这个?唐拉稀这损犊子,对殷明喜的积怨,再加对吉德的不上供,算盯上吉德这椽子了。吉德能否躲过这一劫,还两说着?这往后,吉德的日子,怕走一步都会有坎儿呀?你我省省心,少添些乱吧!”
“殷明喜这一当上会长,就拿咱们开刀。邓猴子答应增加那层保护费,也磨磨叽叽的拖着。看那样儿,这是不想掏了?绺子上这么多人,我也得吃,也得喝吧!这枪和弹药呢,少了保护费,绑票、吃大户,我也烦,啥名声啊?”
“咱们可以多想些生财门路。杉木一郎那小子油水不小,在木头上抽抽哄嘛!再开几间铺子,赌场啊啥的。原先是殷明喜的黄县人顶着,加上你这草头王的地盘,捧黄县人打压掖县人,咱们一直没插手商界。这没邓猴子在中间挑唆了,和殷明喜的误会解除了,吉德在从中帮帮忙,就投桃抱李呗,也说得过去。另外,刘三虎把持的金沟,隔三差五弄他两下子,也就差不离了。我要不差刘三虎老祸害人,也才不当这遭人骂的胡子了呢,多操人哪?弄好也没个好,****猪,稀拉糊涂!”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也强不过你,你这人专志。就拿你到现在也不办个人来说,就为当初一句话,不报你老婆守节殉情投江之仇,不杀了刘三虎,誓不续妻一样。你对大哥,对吉德,更如此。我就佩服你这一点。才刚是大哥个个儿跟个个儿过不去,一时之气。想想,你老三不会薄了大哥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移。”
“等有那一天,你不后悔?”
“有后悔药卖的吗?”
“我曲老三,为大哥为首是瞻!”
“表这哥们话干啥玩意儿呢?说出来,麻应人!”
“大哥你啊,现在就愿听热炕头热被窝的热乎话了!冰溜子攮灶坑的话,你听了窝火,倒烟了?”
“嘿嘿,可也倒是。谁愿听那攮戗话,好话听了,不打嗝,顺溜!”
“你抓那包三准备咋整?”
“我还没想好,你说呢?”
“收了!”
王福听了,眼里闪着疑光,‘能行?’转而又放出红光,一手握拳碓在另一只手掌心上,说:“妙!妙哉!给唐拉稀这个县官戴上个蒙眼,再钉上一根钉子,叫他瞎一只眼。猫教耗子学猫叫,好哇!老弟,你那脑子是不叫老公狐狸削上熊疙瘩了。那里咋长那么多花花肠子,小狐狸一窝一窝的蹦呢,你脑子成了狐狸窝了?我原打算就想叫唐拉稀拿银子赎人,可没想到这一层。要蝎虎粑粑还要蝎虎听人话?”曲老三说:“狐狸在老狼面前不多个心眼儿,老狼瞧得起呀?”王福问:“包三这人熊是熊,可骨子里叫东洋人灌了洋尿,有点儿那个,他能干吗?”曲老三翻了下眼皮,放出两道寒光,狠狠地说:“他敢!囊中之物,虎口之食,除非他拿他小命开玩笑?他不东洋化了吗,欺软怕硬。咱也不打也不骂,吓!再哄!你给他一把马刀,不成功,则成仁吧?我就信,他不把苦胆吓得吐出来才怪呢?然后吗,和美人一上炕,跑了他呢?”王福说:“打两嘴巴子,再给两甜枣,你真阴损?”曲老三说:“损啥损哪,不都为了活命吗?带人吧大当家的。”
一会儿,包三带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