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听了崔武的话,心里犯合计。俺说嘛,崔武咋那么有闲空携老婆串门子呢,还是有事儿吧!看来这事儿不小。小了,崔武不会费这么大周折。这张张扬扬上馆子,也是给那捅尿窝窝的人看的。也就是说,崔武找过俺。再就是说,崔武跟俺关系不一般,开天辟地头一着带老婆串门子,还是你说的人。这不明摆着说,俺跟崔武是哥们,你就死了那心吧!啥事儿呢,这抻巍的,赶上抻面了,这叫俺不知咋下这面汤,崔武抻啥呢?
二掌柜从西街回来,想急着对吉德说筹办东兴镇分号办得咋样的事儿,就找到了明月楼,赶上崔武两口子在,就想吃完饭在单独和吉德说。听崔武说,有人找过崔武,那一定是关乎德增盛的事儿,就想起在西街听兰会长说的事儿,想跟吉德先说了。二掌柜从嘴里拿下烟袋锅,对崔武哈哈两声,刚要说话,珠帘哗啦啦响后,老板娘一脸的笑进来了,“油着啊,闪闪身儿!”跑堂的小二和侍女端着菜跟在身后,一盘盘香喷喷菜肴冒着热气,小鱼儿忙起身和老板娘一起布菜,“筢鹿唇、耪鹿蹄、烧肥肠……”二掌柜抻长脖子,手端烟袋,瞪着眼瞅着桌上的菜,“唇、蹄、肠,哈哈,老板娘真能整啊,唇底长,好菜!”然后拿眼瞟下老板娘一眼。老板娘抹搭着二掌柜说:“乌鸦嘴!我说大厨吵吵大葱没了呢,整了半天,都叫二掌柜插到鼻子眼儿里,充象了!”穿旗袍的侍女噗嗤一乐,一扭身背过脸去。吉德趁势说:“你俩还逗,连没拉瓜瓤儿的侍女都憋不住了!”二掌柜说:“没拉瓤儿,也叫老板娘调教的跑了汤了?”老板娘劈了的角锥厉害茬子,不让份,“不跑汤上哪泡你这烂头老人参?爞家!咯咯……葱烧海参、靠大虾、红焖雪鱼、红烧犴鼻、扒熊掌、肉炒猴头、飞龙银耳鲨鱼翅,十全十美,十菜一汤!大少爷,山珍海味土特产,一应俱全,也算到家,再啥好玩意儿,我也是老寡妇,干碗儿了!”小鱼儿数了数,“哎老板娘,不对呀,这九菜一汤啊?少一道你们拿手的镇店之宝的好菜,这请镇长大哥不能少?”老板娘瞅小鱼儿正儿八经的样儿,噗嗤一声,“鱼儿少奶奶,是干煸三鞭吧?”小鱼儿脱口而出,“对呀!嫂夫人,那三鞭,嘎嘎叫响!”大伙乐了。崔武对吉德说:“哎,小鱼儿咋对那道菜那么情有独钟那么感兴趣呢,啊,大少爷?”吉德瞅柳叶眉呆、大眼发苶、小小红唇耷拉一条小红舌、脸臊得飞红晕的小鱼儿,挓挲两手悬在半空,一派自觉失言的窘态像,忙解围说:“啊,小鱼儿是关心镇长大人和嫂夫人的幸好,怕老板娘忘了,才提醒一下。镇长大人,你又要抻啥猫爪子?那玩意儿,爷们吃了补肾壮阳,女人吃了美容强身,好玩意儿!吃了,晚上睡觉不耽误工,俺丁把儿吃?镇长大人,你满意了吧,还有啥支楞毛的?”崔武本想逗一逗吉德小两口,在有小于个个儿的女眷面前,叫吉德后尾儿几句整得哑口无言,只有拍着脑门子哈哈大笑,掩饰尴尬。爷们娘们瞅着崔武的滑稽像,也绷不住了,“哗”笑开了。
老板娘笑得直擦眼角,咯咯说:“鱼儿少奶奶,你也真是的。大少爷也是,叫崔镇长蛤蟆扯斗篷,照不住脸儿,那道菜我能忘喽?我只是留个噱头,炸药包还没安药捻子呢,你就先引爆了?你呀,真是恨活!好,我这叫跑堂小二上来。来,头一杯,我给你们满上,往下我就不打搅了,看你们有话说。”老板娘拿茅台忙着给大伙斟上酒,就走开了。小鱼儿忙着给嫂夫人和心儿夹菜,嘴不失闲的说:“多亏老板娘多抹了粉,要不成天还不让不上溜的大老爷们逗臊喽!也真是的,不说埋汰嗑不说话,可咋整?这都是老看二人转看的。任省一顿饭,不省二人转。嫂夫人你说啊,二人转那埋汰嗑扯的更拉哧,女人那玩意儿好像挂在嘴上,可咋整?不看吧,又老想看,逗的不行?”嫂夫人吃着小鱼儿夹的扒熊掌,“小鱼儿,你别老忙活我,你也吃。月娥,你动筷啊!这黑瞎子巴掌,咱来这噶达还真头回吃,艮啾啾的,还粘格裆的,真挺好吃。听说这玩意儿可有养分了,蹲仓一大冬天晚儿,不吃不喝,就舔这玩意儿。咱这人手要像黑瞎子巴掌就好了,不用鼓捣这个儿又鼓捣那个的了,饿了,成天舔这玩意儿就行,那可省多少事儿?”崔武说:“人都舔掌,那我这个镇长不用当了?”柳月娥插话说:“嫂夫人,我就是在黑瞎子窝旁长大的。这黑瞎子浑身都是宝。除熊掌外,熊胆最治眼睛了,败火!有些人火眼,都要瞎了,喝了熊胆慢慢就好了。”崔武太太说:“要不月娥眼睛长得水灵灵的呢,和这黑瞎子有点儿关系。月娥你说,熊胆能明目,那黑熊咋人都管它叫黑瞎子呢?个个儿眼睛瞎黢黢的,咋对人眼睛就能治呢?”柳月娥噗嗤笑着说:“嫂夫人,黑瞎子那大个儿,眼睛小的可怜。可眼尖儿了!黑瞎子体性毛燥,不管不顾,虎里虎嗤的。有个磕磕绊绊也不再乎,一整就跩个个子,走道就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人就以为它眼睛瞎嗥糊哧的呢,不好使!长了,就这么叫开了。”
崔武接茬说:“所以呀,啥都不能被表向所蒙蔽。黑瞎子如此,人也是如此。你瞅这人,人模狗样的,肚子不知装的啥花花肠子呢?大少爷、二掌柜,我才说的那个人,知是谁吗,杉木一郎!”吉德吃着鹿唇,忙巴火地吞下去,惊然作色,问:“他找你,啥事儿?”崔武很生气地说:“小鬼儿叫门,他能有啥好事儿,告你的刁状呗!说你去年赚了一二百万,有吗?”吉德肃然说:“这话只对你一人说。虚漂的,没那么多!”崔武啃着鹿蹄,咬扯着蹄筋,嚼着,“说你的钱来路不明,肯定有啥猫腻在里面?比如,税赋呀!还说,为了繁荣黑龙镇商业,便于官府掌控税赋,他想要投资参股你的德增盛,把德增盛扩大发展成吉林省最大的批发、零售兼容的大商号。还让我说服你,投资他的木材生意,扩大和苏俄木材的进口。想拿你那多钱上没上税叫我对你施压,我给他当那枪使?我齐拉咔嚓的答复了他说,连执照都是商会签发,参不参股那更不是官府管辖的职权,都商家个个儿的权力。镇上只管商业税赋,不好干预和插手商界的事儿。我叫他直接找你,托词呗!我知道他肯定找你,你能答应?我有件事儿挺奇怪,也就是我迟迟没开口跟你说的原因。我告诉你大少爷,杉木这狗头揣的是狼心,吃油的猫。哪油水大,他都想搁浪擓两勺子。他得不到便宜,就遥哪挑事儿。插一杠子,两边讨好,从中牟利,个个儿弄得溜饱,整你两败俱伤。我就不懂了,你这钱数,是最机密的了,他搁哪淘换的消息,还这么准秤呢?”吉德说:“杉木上晌找了俺,拿这个数字哈俺说事儿,俺也正纳闷呢?这轧账的事儿,只有四个人知道,连二叔还是俺后来要在东兴镇开分号才偷偷告诉他的。这谁干的,俺初步有点儿谱,还不确凿,说了未时过早,怕污赖了好人?”二掌柜说:“这事儿看来杉木早下笊篱了。俺这回上西街,不找你兰大爷商量咱开分号的事儿吗,你兰大爷可透个话,说杉木去过唐县长的家。也说的是,杉木跟崔镇长说的同样的话。但唐县长感兴趣的是咱的账,全额缴税没有?那咱不怕,咱交的是包年税,赚多赚少,你个个儿兜着,一次**清。要不,崔镇长也扎你的筏子?”崔武说:“这税都是我姐夫亲自监察,多了少了,我才懒着管呢?不过,不管你们瞒没瞒税,二掌柜带回来的口风,你们得早做准备。我那姐夫,虽我把你们给我的年敬全替你们打点儿他了,他这人嘴大肚子也大,不一定看得上眼儿,得防着他哪天翻脸冷丁下口,那就被动了。”崔武太太也说:“他姐夫那人,有骆驼不吃羊,可黑了!那么趁吧,给两孩子捎的压岁钱,一人一块大洋,咋寻思了呢,也拿得出手?我那大姑姐算是瞎了眼,当初咋就非他不嫁,如今弄个受气包似的,我都替她犯愁?”崔武没听太太唠叨,跟吉德碰下杯,酎了说:“你是咱黑龙镇纳税大户,他能咋的你?个个儿拿苞米瓤子好好蹭蹭,屁股揩净了。你也别太当回事儿,放宽心!我就琢磨这被杉木拉过去的人,肯定是知根知底的贴近你的人,太危险了,得拔萝卜埯上坑?要不然,还不知往后咋祸害你呢?这人,不会是老掏灰的二掌柜吧?”崔武说完,向前梗梗头瞪着两眼冲二掌柜大笑。二掌柜呵呵地说着,拿烟袋锅欲吓唬敲崔武头,“你个不掏灰趴灰的,俺敲破你头骨盖子!”崔武王八一缩头,吉德知道二掌柜是逗着崔武玩,假装拿手一䞍,“二叔,这脑壳儿你不能碰?这头顶的乌纱刺儿还能遮风挡雨,你一碰,就破了风水?”二掌柜嘻一乐,“啊呀忘了。这头是坟茔宝地,打破了就闹鬼了?”
二掌柜趁小鱼儿出屋把二龙尿尿,柳月娥和崔武太太也出去的机会,上酒劲儿地对吉德狠呔呔地说:“大少爷,对这种吃里爬外的小人,你不能扭妮!扭妮的后门最挨橛子!婊子行,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不行!大少爷,你想想吧?这人,俺也约摸个大估景,跑不了卖切粘糕的?杉木盯上的人,逃不了一个钱一个嫖,你说啥样的人能上这个当?你查吧,查完了俺再说。”崔武嘿嘿地说:“大少爷,二掌柜说这番话,是怕你对这个人下不了手,担心?这大商业机密,这吃里爬外的人做得有点儿过啊!杉木是要掘咱祖宗坟头的人,咋就有人鼠目寸光的不懂呢?人活着,有时需要强势,可也不要恃才傲物,别老太显露锋芒?柔中有刚,有尖不露,就是包裹心计,冷丁来一锥子,这才要人命啊?我能强势。一有我那县长姐夫。我不仗着可在外人眼里我腰后是有根棍儿支着的;二有我不怕丢乌纱帽,顶多挂靴而去,我教书去。刘秀骑牛开国,你吉德贩鱼创业,不易乎?你大少爷没有我的优势,远水不解近渇,跟前最大官也就我?县长你又不尿,隔锅台上炕还老捅你被窝;另一个,你能像我挂靴而去吗?不能!原因是你经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你走得了吗?这一大摊扔给谁,你也舍不得呀?所以,你的强势太显了,招风!在这强权政治和依附于强权政治下的同行们,你强我弱,认为你在他们饭锅里擓勺儿抢了他们的饭碗。他们也老想比你高一头,把你踩在他们脚下。这就眼红、眼气、嫉贤妒能,一拥而上的虎视眈眈。你认为你没有强势,就强势也不是咄咄逼人以欺行霸市的欺强凌弱而逞凶的强势,是靠你的才华一步步打拼出来的。一没有背景,二又不整背景,三还反感敌视背景,整整你的强势这点儿正正是的你软肋,这就是你被孤立老犯小人的根本所在。人管有才华,又仗着才华,你好说而还以这自荣自傲自我标榜,‘俺吉德不靠天不靠地谁也不靠,靠的是脑袋瓜子的能耐,谁奈何了俺?’这不行!人有才华,管叫人佩服,不行!李白咋样儿,酒后诗百篇,才华横溢吧?那就容易被嘘哈利用,而不能得到重用,老是对你踩踩抬抬,就地踏步或起起落落,叫人看了好像扶不起来的天子。人的才华,要想施展而有作为,得有背景,得会挖掘和利用背景,那才叫德才兼备,不被人小觑,成就大气候!大少爷,我说也白说,性格使然。德增盛出了这号小人,不能不说与你大少爷苦出身以人为善不撂棍子打花子心态有很大的关系。这是杀气腾腾商海啊老弟,危机四伏,不亚于官场,用人不能任人为亲,你好我好大家好,老感恩!这小人,我看不会是和你一头磕在地上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兄弟?那几个目不识丁虽不懂得大道理但懂得啥叫义气,哥们气较重,打死也不会出卖你的。还有谁呢,这就不难查出了。查出咋办?利己所用!”二掌柜点头,吉德赞成崔武的说法,“镇长大哥,来咱们走一个,别拥乎一条臭鱼搅了一锅汤!”
小鱼儿和柳月娥、崔武太太整二龙进屋,对吉德小声说:“牛二找你。”吉德看下二掌柜,对崔武笑笑,就出去了。
牛二跑的一头汗,“西街兰会长来电话,叫我跟你说一声。叫你快把账面余钱搁钱庄转到他的名下。唐县长说要派县上税务科的稽征官员会查德增盛的账。杉木捅咕的。唐县长找到了茬儿,借机整治你?”吉德冷静思考一会儿,走向楼梯,“你告诉仇九,叫他带白银那伙计连夜骑马去西街。叫他料理德增盛东兴镇分号,筹备开张。另外,等仇九走后,你叫老账房在铺子里等俺和二掌柜。兰会长那儿,俺打电话联系。就这样,别的啥也别说。”牛二抹把汗,下了搂。
吉德刚转身,老板娘浪不丢的迎了上来,拉吉德到另一个房间,关上门。桌上摆放四碟精制小菜,一壶酒,一只小盅,“这家伙整的啊,自斟自饮,好雅兴啊!”老板娘让吉德坐下,胳膊肘搭在吉德肩上,一手倒酒,端起个个儿先抿了一小口,又送到吉德嘴边儿,拿身腰儿拱下吉德,“陪姐姐喝了。”吉德仰脸撩起眼勺下老板娘,笑着就老板娘的手里喝了,“月容姐有事儿啊?”老板娘扭身坐到吉德身旁,手扒吉德肩头,嗤笑一哈头,说:“你喝三盅,我有话说。”老板娘倒一盅吉德顺从地喝一盅,三盅喝完,“月容姐,请开尊口,俺洗耳恭听。”老板娘两眼冲着红红的花丝,火辣辣地盯会儿吉德,刹有介事地柔声说道:“大少爷,对你肯定有用。前些日子,杉木,那东洋木材商。在咱这馆子隔壁屋里请你铺子的一个人喝的酒。像似刚搁美枝子浴汤一块过来的。那人头发还湿着,没太干,还直打绺呢吗。我多个心眼儿,叫才上菜那个侍女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侍女从半掩门的珠门帘外看,那杉木一个劲儿的劝那个人喝酒,等把那人灌的差不多了,又给那人五十一梱的两梱大洋。然后,就打听你铺子里的事儿。那人喝高了,云山雾罩的,啥都咧咧。铺子里哪个伙计偷寡妇了,谁谁上人家老娘们炕叫王八打了,反正没正经嗑。杉木看那人净扯犊子,不往牛粪排子上踩,就又拿出两梱大洋,问你铺子头年挣了多少钱,那人伸一指又展四个指头,弯下腕子,嘿嘿地说,‘准数!零头,记不清了。’杉木呵呵两声,把两梱大洋往那人面前一推,‘马杀鸡!’那人淫邪邪地嗤瞪眼,‘马杀鸡!’又竖竖大拇指,‘好!大大的好!’杉木说,‘友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人不可知?’那人拿手做个抹脖子的手势,哈哈大笑。临走,杉木又给那人一梱大洋,叫那人盯点儿,一有啥事儿叫那人向他报告。那人搁大襟搂抱着大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杀鸡……’我觉得这事儿对你太重要了,还是跟你说了吧!这杉木这不是在你身边削橛子插钉子下底钩嘛,这还了得?”
吉德不免心中暗想,拉着老板娘的手,“月容姐,你这消息太及时了,还真有人出卖俺商号?杉木找过俺,俺还琢磨杉木是咋拉拢上俺铺子的人的?这你一说,就这么简单,出卖了灵魂。可耻!太可耻了!月容姐,你真是俺的福星!今儿虎巴的鬼使神差,这么快就有眉目了,真是天不灭曹,能不兴家兴邦吗?月容姐,看俺管顾高兴了,那人长啥样?”老板娘抽回手,理下额头上的刘海,沉吟地说:“挺眼熟的。你姐眼睛多毒啊,过目不忘。扒了皮能认出瓤儿,我见了一定认识。长的吗,膀头膀脑的大圆脸儿,一脸的苞米面子;一双此地人的单眼皮儿,眼神不安份地老往外遛达。对了,老好眨巴眼儿。鼻梁扁平,可也不塌鼻梁子,小蒜头;嘴吗,不大不小,嘴角有点儿耷拉。说话,一嘴的苞米碴子,带点儿奉天味;个头哼,上中等个,不胖不瘦;身穿你们铺子里伙计穿的蓝布袍子,外头还罩个灰巴唧的坎肩儿,青布鞋。停下消停一会儿,手指老动,像似拨拉算盘,说话时像小鸡似的好端膀儿。”吉德一拍大腿,“嗯嘿!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地叫你勾勒得就像画在纸上。俺知道是谁了,就是他!月容姐,你对外谁都不要说,这是咱俩的小秘密,啊!像现在这样儿幽幽的,多有偷偷摸摸的意思呀!”老板娘喜眉一动,“偷情!”吉德忙说:“不是。偷情报!哈哈,也跟偷情似的啊!这哥们一句话的泄漏,叫俺德增盛还得折腾上几天,可恶之极!月容姐,俺走了。”老板娘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骟骟地欠起身,“咋情不领道不谢的,就这么走啊?抠门抠得吝啬,连个谢谢都不说?你说,咋谢我?”吉德扭过身来,欣赏一会儿老板娘的美貌和一身的浪骚,说:“月容姐,谁叫你帮了俺这么大忙了呢,你说俺咋谢你吧?”老板娘色咪咪地指指个个儿香腮,把头一歪,“嗯!”吉德毫不犹豫地在老板娘香腮上谨慎地亲了一口,老板娘心满意足地努努小红唇儿,一拍吉德肩头,“嗯这还差不多,走吧!”吉德又像鸡啄米似的在老板娘脸上“叭”啄了一口,老板娘嘻嘻地推吉德出了门。
吉德一脸的兴奋回到酒桌,满脸堆笑地低声对二掌柜说:“俺叫一个可靠伙计跟仇九连夜去了西街,叫他料理一下分号的开张。一会儿喝完了,咱俩回铺子有事儿商量。”这话二掌柜心领神会,“哈哈,你确定了?俺那天陪个客商,在美枝子浴汤见过他。他没瞅见俺。这下子,叫你仇师父脸没地场搁了?你这调虎离山之计还是高人一筹,等过劲儿再说。”吉德对崔武说:“承蒙镇长大人厚爱,一顿馆子没白来,不用穿铁鞋,那个人找到了。俺一天长着几只眼几个耳朵盯住了臭虫,还是漏掉贴肉皮儿的一个好生虮子的虱子。哈哈咱们干一杯,谢镇长大人和嫂夫人福星高照万家福啊!”崔武超脱地看吉德出去这一会儿回来这么个神态,也不打听走漏消息的是谁,只是替吉德捏把汗的手抓起了酒杯,“祝大少爷生意兴隆,咱好天天有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醉哪睡。干!”
仨爷们放开了量,一杯又一杯,喝得眼睛都直了,互相瞅着一个劲儿的傻笑。二掌柜大着舌头对崔武说:“镇长老弟,俺有个事儿一直想求你,你答应了俺才、才说?”崔武指着二掌柜说:“好!好!我、我答应你。你有啥大、大、大不了的破事儿,你二、二掌柜秃噜,娶二房说、说三房我都、都随礼!你说,我屁锛儿不打!”二掌柜吸溜一口烟,“你知道咱大少、少爷不尿、尿你那个**、**县长。你能从中斡、斡旋,俺替大少爷谢、谢……”崔武笑笑,“卸(谢)啥卸(谢),带套包走吧!”二掌柜哄笑,“你这大文豪也学嘴哨了,那你就带着套包俺就不卸(谢)了?明儿,俺送两袋老面兜火磨的白面老油捻子的豆油,你必须收、收下。你答应的,不能秃噜反账的啊!俺知道你两袖冒凉风,这是哥们的情义,不是拉拢你这官老爷?”崔武看出二掌柜的诚意,也答应,就说:“二、二掌柜你真能绕,我甘拜下风,那就下不为例!屋里的,你这回不用老拿窝窝头咸菜疙瘩糊弄我了,烙、烙两张油饼,滑溜滑溜肠子,省蹲茅楼时间了。哈哈……事儿也说了,酒也喝够了,门子也串了,东洋人也傻屁了,回了。”
一伙人下了楼,出了门,二掌柜扯着嗓子哼起了沂蒙小调,“送新郎……”
“哎哎大少爷!”老板娘和跑堂小二急急撵出来,跑堂小二喊:“大少爷,大少爷,折摞!折摞!”吉德哈哈,“俺喝多了,忘了这大事儿了。”老板娘对上车的吉德说:“回去你好好摞摞吧你呀!”小鱼儿拉着吉德上车,调皮地说:“老板娘,叫你操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