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生的不如野养的。这是报应你爹呢?”
“俺都不记恨了,过去了。看在咱大德子这孩子的面上,你就消消气吧!”
“我还哪来气了,佛拯救了我,我早不属于尘世了?尘世间谁知道我是谁呀,天津卫那千金文静早不在人世了,只有佛祖知道有弟子文静师太。”
“哎,俺才听二哥跟俺说,大德子去了天津卫,还见到了你弟弟,看了你写给大德子的书信?”
“这不好吗?咱俩不好说,叫他琢磨去。不是做娘的心狠,你做爹的也无奈。那些书信我就是写给他的。早晚会看到。现在看到,从那些书信中,他能看出做娘的心酸做爹的无法。当时就是绝路的最好选择,谁能扛过命去?因果轮回,事该如此。”
“你早知道了?”
“嗯,我弟弟来信说了。他也知道你去了天津卫,也知道你不会去找他。”
“二哥真是二诸葛,全叫他说着了。”
“不二哥当年给你安排这一切,你没心的,哪来的儿孙满堂啊?”
“二哥,人忠厚,师兄弟情深,对小姐你他也很仰慕。不像兰大哥,人滑刁钻,不仁不义,慕你而加害的你俺?如今听二哥的,顾个师兄弟一场的老面。大德子在西街的老街挨兰大哥铺子开个分号,兰大哥也不惜面上呵护暗中挤兑的开玩啊!”
“狗吃屎,狼吃肉,你那兰大哥也就那样儿了。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退一步吧!咱儿不学桃李花,乱向春风落的节操像你?头上又顶着挟持他的斗法灾星克星,总得崩着他。头顶的福星,临老暗淡,荆棘丛生,坎坷啊!虽儿女众多,不得儿女济,死你后死我前,我就仃零命,善哉!我知道你一颗爹的心,叫大德子这儿子撕个大口子。对张氏,你的心还在我这儿,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你是拿一个心两头蘸黄连,苦啊!你对张氏好点儿,伤啥别伤女人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对你,从打我踏入佛门那一天起心就死了。我六根未净,不能炼得舍利子修成正果,独独为牵挂儿子那摊骨血啊!”
“殷殷娘的血,孤孤娘的心,苦苦娘的一片情,儿是会心知,孝敬你这娘的。”
“咱儿蔫心不语的,心重啊!有一天,我会叫儿拂去有娘不能认的重负。看二哥等急了,你去吧,我要诵午夜经了。”
“你身子俺看有点儿虚弱,叫华一绝老郎中号号脉?”
“我由心病偶感风寒,个个儿也略懂医道,不碍事儿。人回来就好了,就不劳那个医圣药圣的传人了。”
殷明喜看两眼两鬓已有白发又有些憔悴的文静,带着眼花退了出来,带上门,寻眠鼾声拉起二掌柜,“伴佛而眠心静啊!”二掌柜诙谐说着出殿门上了马,又送殷明喜回到家,交给了殷张氏。
几个姑娘和大丫儿带着小德等了很晚,困得直打哈欠,殷张氏就催着各自睡下了。
老公母俩儿也没多说啥,脱巴脱巴就钻了被窝。躺下后,殷张氏柔情蜜意的偎贴在殷明喜的怀里,“喝多了就睡吧!”一个三年苦行僧一个守活寡三年,这老皮儿挨老肉儿的,久别胜新婚更盛欲,翻箱倒柜的,哪有不**一番的呢?
“他爹呀,你咋那狠呢,又像花烛洞房的不声不响的蹽了啊?”殷张氏抹着殷明喜脑门上渗出的细汗,柔声柔气地说:“你说啊,俺啥都寻思到了。叫胡子绑了,那得留话啊?跳冰窟窿了,有啥想不开的?还是跟哪个娘们勾搭上,跑了?俺看你一宿没回来,就毛了,找二掌柜打听。他也摇头说不知道上哪去了。就说是筹啥款要啥账去了,说一声就走了。不过,没不了。不会寻死上吊,到时候就回来了。大德子、盛子,俺也问了,都说不知道上哪了,一个人走的。还问俺,大舅没跟你说啊?嗨,真的。你还跟他们说一声。俺呢,算啥呀?一起睡了大半辈,连个话都不说。这又玩失踪,又为了啥呀,俺哪又得罪你了,反正没往好处寻思?这还是没交下呀,要不咋连上哪去都不跟俺说一声呢,这是生俺的气了?俺死的心都有。可俺又一寻思,俺死了,孩子们咋整?这个家咋整?后来俺一想,你是不会丢下这个家不管的。你那么顾家,咋的总会有信的。你走这三年,俺好像等了十年、二十年了。盼那盼哪,盼了初一,又盼十五。这个月盼下个月,这一年盼下一年,真有望眼欲穿的感觉。”殷明喜摸着殷张氏,说:“俺不是不好意思跟你说嘛!你一个过门媳妇女儿身发送的公婆,叫俺亏心汗颜哪?做儿子的,俺不孝!俺爱面子,怕传出去打脸。家里的事儿都有了眉目,有盛儿顶门立户了,该是尽孝的时候了。只有默默走,默默回来。这苦肉计,俺是个个儿打个个儿呀!尽孝了,没负罪感了,俺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搬开了,轻松了。再说,俺当那会长,说了,能走得了吗?另外,俺一走了之,谁顶上俺还省心了?可俺就操心命,还得人心,有人缘。俺听二哥说,唐县长催崔镇长改选,选了几次,选的还是俺。唐县长排挤俺的诡计落空了,老转轴子的钱也白花了,兰大哥的分商会会长想吃掉县商会也白搭了,俺再横膀子,县府奈俺何?”殷张氏亲着殷明喜说,“蔫语拉唧的,心可有老鬼了!一个蔫屁都没有,拿俺当老婆的感情当二百五,就又尽了孝又试探出了人心。”殷明喜笑问:“你真惦记俺?”殷张氏笑说:“儿行千里母担扰嘛!”殷明喜一翻身,又把殷张氏压于身下,“你占俺的便宜?”
总归老夫老妻了,老俩口嬉笑的又龙吟凤鸣的一番甘露润旱地。殷明喜疲惫地听殷张氏娓娓而谈的唠叨些家里的鸡毛蒜皮,殷明喜已习惯了这种催眠术,鸡叫头遍,殷明喜听着殷张氏说话进入了梦香。
吉德一帮兄弟和几个炮手怀里拥着夕阳身上披着霞光,从东北二道街后门回到吉宅后院。两副爬犁装满了狍子野鹿兔子野鸡等猎物。一阵马嘶人喧杂,后院闹腾腾的热闹起来。
吉德下马,门房牵着马对吉德说:“大少奶奶来了!”吉德一惊讶,“啊春芽,跟谁来的?”门房说:“听说跟你大舅来的。”吉德一惊喜,“大舅回来了?”又冲大伙喊:“大舅回来了!”众人一傻,又惊呼,“大舅回来了!”吉德又上马,“走啊,先看大舅去!”众人呼嚎的又上马冲出了后门,直奔黄家大院。到了殷宅,吉德一帮人下马,奔殷明喜堂屋,推门就见殷明喜怀里抱着茵茵殷张氏身旁倚靠着小德,正和大丫儿几个姑娘闲聊。吉德、吉增、吉盛和牛二等兄弟哄哄地围住殷明喜,七嘴八舌问这儿问那儿。
“大舅你多暂回来的?”
“大舅这咋走这老长时间呢,上哪去了,也不来信,惦记死俺了?”
“大舅这一走三年多,一点儿没变,就黑点儿了,倒健壮多了!”
“爹,可把俺和俺娘惦记坏了!茵茵都这么大,叫爷爷!”
“俺不叫爷爷,拿胡子扎人?”
“哈哈……”殷明喜把茵茵叫好灵抱着,乐呵呵站起来,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大德子干的不错,在西街又开了分号,楔子醢到你兰大爷眼皮底下了?”吉德笑说:“那不是想跟兰大爷学学吗,可兰大爷不太买账?二叔去找兰大爷办营业执照卡了好几天。”殷明喜又对吉增乐呵说:“增子,也出息了。分号掌柜当的挺好啊,年年有盈余上交总柜,好!”吉增看下吉盛说:“那还不是总柜支喚的好。一分一厘的抠钱,俺就听喝呗!”殷明喜瞅着吉盛,“哈哈,老二对老三有怨言了。俺的没挂衔的殷氏皮货行大掌柜干的不错。吃过亏,上过当,历过险,也平过内讧,摆平了同行的挤兑。如火纯青了。铺子管理得井然有序,可独当一面子了,俺可正式授权了。”吉盛脸一红,瞄瞄艳灵,“那咋整,惧内!”殷明喜哈哈说:“这点你不如俺,还得学学。”殷明喜看看牛二又瞅瞅土狗子和土拨鼠,“小掌包干的有声有色,大有进步都啊!俺还听说,又添了几个叫舅爷的了?”牛二瞅瞅双棒儿,嘿嘿地摸摸后脑勺,显得不好意思,“瞎忙活!过年大舅又得多破费了。”殷明喜瞅着小乐、二娃和程小二,笑说:“都有媳妇了,还当上爹了,哪天补礼还礼啊?”小乐笑说:“大舅补礼啊?那可得补两份。”殷明喜疑惑地说:“说说,咋两份呢?说了两房?”二娃嘻嘿地说:“咱们可不像德哥媳妇都上赶着。咱们一房还不知咋嘎巴的呢,还两房呢?大舅不瞒你说,都费老劲了。就程小二嘎咕,挖德哥的脚后跟儿,把德哥使唤丫鬟二梅搂到他被窝里了,还揍出个小梅花。大舅你说,这不得补两份。婚礼,小孩儿叫舅爷不得给钱哪,哪有白捡个孙子的?”殷明喜乐了,“嗬,这么个两份啊,该拿!礼尚往来嘛,哪天给大舅补喜酒啊?”二娃一乐,笑说:“等大舅过了蜜月,就补喜酒!”殷明喜奇怪了,“俺?蜜月?”大丫儿一旁逗乐地插嘴,“久别胜新婚,你老俩口不得度蜜月吗?”吉德白下大丫儿,殷张氏说这孩子,殷明喜笑了,“那你们可都得拿礼份子了啊!”
“拿!哈……”
“冬至,咋样儿了,大舅可等着随礼呢?”冬至一摸后脖颈儿,“大舅,好饭不怕晚,有你的喜酒喝?”吉盛拍着冬至,“红杏出墙啦!”殷明喜说:“好!有眉毛就有抓手了。喜酒大舅一定喝!哎大德子,你们回来就来了吧?”
“是啊大舅?没撂脚,就来了!”
“那快回去吧,春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