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又转身放了一枪,老皮子猱头帽子冒起一股烟儿,“妈的,要钻眼儿锔缸锔碗锔脑袋瓜子呀!”老皮子骂着撂下腿,看着石川拐上了南北大道。
几个蒙面人从大道旁房后窜出,架上石川隐藏到房后。一会儿,几个蒙面人又从房后转出,顺二道街南房墙根儿“嗖嗖”来到后院大门,推开门扇子,朝天放了两枪,叽哩哇啦向院子里高喊着,又朝院子里撺儿了几撺儿,接住逃出的浪人,打枪顶住撵上的吉增和伙计,回到大门口隐蔽在门柱子后。吉增、炮手和商团副团总楞头青带的团丁也开枪还击,蒙面人顶着叫浪人先蹽,两下隐蔽的对峙。
苏把式看老皮子吓的趴在道当间儿,一嘿嘿,“出水才看两腿泥呢,你老皮子也有磨盘压手的时候,嗔的?”说着,就对那伙蒙面人又搂了一炮,沙枪粒子扇了一面子,有着沙粒子的,就回身打枪射向苏把式。苏把式“妈呀这惹乎的”赖唧一声,“噗噔”倒在老榆树下雪地上,箩塞子塞糠的哆嗦,感觉小肚子胀的厉害,“懒驴上磨屎尿多,这咋还来尿了呢?”这时,对面街杖子后有枪声打向大门口,一个蒙面人应声倒在血泊中。腹背受敌,杉木看下山田,撒腿撤到大道的房后不见了。
苏把式见蒙面人蹽了,从地上“噌”爬起来,往对过街杖子后一瞅,兔大人没一个了,“这******真是赶上三十儿晚上鬼出门索账了啊,才明明是曲老三手下鲁大虎一伙人露头打的枪嘛,咋眨眼就不见了呢?是我老花眼看走了眼,不能啊,我这眼近了花,远了一里地能看见两蚊子亲嘴儿?这一拨拨的啊,还不是一伙儿的,烂桃了,这活见鬼了?哎呀,越渴越吃盐,这小肚子憋胀的,赶快生孩子了!”苏把式解开老抿腰裤“哗哗”的痛快着呢,老腚门上挨了一蹄脚,断了流,“谁******……”扭头一瞅是老皮子,“你叫疯狗咬了尿狗崽儿呢,老夹杆子?”苏把式接上流,雪地上留下个尿嗤出的大雪坑儿。
松木一伙十二人来到德增盛商号,隐蔽墙根儿暗处,分拨八个浪人叫野田带着去德增盛后院烧库房。松木留下这四个浪人,就往德增盛的门窗轧板上泼煤油,等野田那儿火烧起再点着窗门,除叫救火的人首尾不能相顾外,松木烧德增盛门脸就是要砢碜吉德的脸面,解恨儿!
野田这八个浪人都是翻墙跃脊的高手,搭上人梯,先把墙脊上插的玻璃碴子敲掉,又将油桶、火把顺下墙,翻过七个人。头一个浪人翻过墙,脚刚着地,脚下踩冰一打滑,身子一打斜,秃噜一屁股墩,两半子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吉德事先虑虑的好,雪打斜坡泼水冻成冰溜子,神人也难落地站稳脚跟儿。等第二个浪人落下,就砸在头一个人的身上。这一个接一个,你扯我拽,我踩你踏,按下葫芦起了瓤,咕拥咕拥地成了一窝大蛆。
吉德一帮人猫在仓库外的偏厦子里看了,土狗子在松花江江边儿长大,都会打个鱼摸个虾的,一撺儿几步,手中的旋网就撒向那一团大蛆,准准的扣住。土拨鼠、小乐和二娃等人蜂拥而上帮着收网,用力拉拢纲绳,野田等七个浪人被一网打尽。
“绑喽!”
外面那个浪人听院里噗啦一阵子不见火起,急急的离开院墙一丈多远,助跑的两脚“噔噔”蹬着墙壁,两手一扒墙脊,身子轻如飞燕的翻过墙,落地,“啪嚓”一腚墩儿,头上就挨了程小二一闷镐把,晕晕乎乎的就歪倒了。
“八个,一个不少,全来报到了。”
“程小二、小乐,弄到门房,那有炉子,别冻死了。土狗子告诉铺子里伙计们不要动,看牛二和彪九从对过胡同冲过来就踹开轧板儿,两面对付贼人。土拨鼠、白金,咱们接应一下牛二、彪九去。”
松木等着野田的火起,突听殷氏皮货行方向枪声大作,预感事态有变,忙叫其中一个浪人划火点火把。那浪人连冻带吓,手哆嗦的连划几根洋火没划着,松木夺过来,捏碎洋火盒,拿一撮儿往胳膊上一划,“嗤溜”一团火苗,燎着了松木的手指,松木“呀”一声,把洋火甩在地下,散落开,一个浪人手急眼快,把火把碓在洋火上,点着了,松木和另两个浪人也对着了火把。
对过墙胡同旮旯里,彪九手中的驳壳枪一甩,“叭”正中一个举着火把要投向轧板儿的手腕,火把掉在地上。同时牛二带着伙计挥舞镐把铁叉从胡同里冲了过来,“松木,放下火把!”松木一看不好,迟疑地瞅下冲上来的牛二,“放火!”三个火把猛的投向轧板儿,顿时火焰铺满了轧板儿,老北风助吹火威,燎上墙脸牌匾,燎着了门楼檐下四个大红灯笼,瞬间烧成了灰,四个铁钩环在火焰中挣扎。火光映红了半条街,老北风吹起黑烟、烈焰,滚滚拖着长尾升腾着扑向夜空。
牛二等伙计们抡着镐把铁叉和彪九的商团团丁,追撵着四处逃散的松木几个人。
铺内伙计在土狗子带领下,踹开门轧板儿,拎着事儿预备装满水的水桶喂得罗从铺内冲出,往轧板儿上泼水。吉德等人从后院绕过来,指挥大伙儿灭火。一会儿,火灭,留下一地的冰水。铺面,轧板儿,白灰砖缝的青砖墙面,燎烧得焦糊黑灰的,成了黑涂鸦。
“牛二这咋搞的?慢捻的!”土狗子向吉德抱怨,“我从售货小窗口看见松木他们在划洋火,老半天没划着,那功劲儿动手,能造这样子?”
“那你看见了咋不动手呢,还埋怨牛二?”土拨鼠正义凛然地说他哥哥土狗子,“孩子死了,你来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