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张专员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指着唐县长鼻子喝问:“你一手搂着日本娘们,一手高举喊抗日,扭扭捏捏,你这是投机,拿国事民意开玩笑?这东北是国民政府的东北,这东北百姓是国民政府的子民,这东北的头上顶的是中华民国的国旗,你想咋捏就咋捏,还有人心吗?”
“我没人心,那你张专员有,那你咋不向你的南京政府递折子啊?”唐县长反讥道:“你有讹子去向南京发去,跟我扯这隔靴挠痒痒的干啥,有味吗?熙洽通电吉林全省降日自治,我没勒他的胡子,就够有钢条了,你还想叫我咋样?脱光裤子赤条条就好啊,你穿哪条裤子合身?真是的。我清楚,你也清楚,小日本起幺蛾子,终有一天会作茧自缚。眼目前这一关这一坎,咋迈,事关重大,你要审时度势。摆在咱们面前的就个裤裆叉。抗战,一个是打败小日本,另一个就是粉身碎骨,还有一线曙光的希望。自治,可保一时战乱之苦,而后呢,就是俯首听命,叫人家骑脖梗拉屎,想翻身都难,没了希望的前途。张专员,前一步,退一步,咱得作两手打算,可別一棵树吊死?你就别在我面前嚼舌头了,烦死了!”
张专员气哼哼地瞅瞅唐县长,拿起獭皮帽子扣在头上,一甩袖子走了。
“张专员走啊,不送!麻烦你,把门带上。”唐县长傲慢的,又蔑视的皮笑肉不笑的瞅着张专员的后背说:“哼,来这几年就想夺权干政,我地头蛇怕你个狗头强龙啊?想打着抗战的幌子捞资本,我上你那个当?”
“唐县长就是高明。张专员拉俺来,就是个陪衬。”兰会长奉承地泄底说:“叫俺拉一个调,他再唱一个调,逼宫,想叫你让权。”
“我是谁呀,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唐县长蔑笑说:“好个南蛮子,想和狐狸斗,还嫩点儿?官癖习气,想拉就拉,想打就打,想拍就拍,想捧就捧,想哄就哄,想蹬就蹬,想踹就踹,老子不吃你那一套?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想咋的就咋的。天高皇帝远,你算老几呀,指手划脚?”
“唐县长,你净往俺脸上贴金了,那赈济流民的粮款还差一截子呢?”兰会长见机行事儿,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嘻嘻地献给唐县长,恰如其分地说:“还有,是不是叫警察局包三再派些警察维持维持俺的粮栈啊?”
“你都哪学来的见缝插针的本事啊?这好人,都叫你作了。一手拿着官府的钱放赈,一手囤积居奇的不卖粮,你还有人心吗?”唐县长拿着金元宝端详着,嬉笑地说:“我那小舅子和你那小师弟,都来电话催我开仓放赈。我说,有能耐你们使去,上头没令。******,乱麻地,哪还有上头了,我就是坐地的土皇上。”唐县长放好金元宝,“兰会长,你才说啥了?”
“啊哈哈,粮款……警察。”兰会长哈腰撅腚地说:“啊……”
唐县长走到茶几旁操起电话,叫通财务科科长,“福顺泰的赈济粮款全数拨到账。再托逼出人命,我拿你示问!”放下电话,又叫通了警察局包三的电话,“福顺泰的粮栈是咱东兴镇的命根子,你干啥吃的,都叫流民抢了?再多派些人手,以防胡子趁机捣乱。包三,再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兰会长看唐县长打完电话,拱手作揖的说:“大戏园子酒楼?”唐县长挥挥手,连打两哈欠,“改天吧!我累了。”兰会长看事已办成,也就让到是礼,知趣地走了。
“出来吧!”
唐县长招呼出美枝子,搂着说:“你都听到了吧?”美枝子侧仰脸儿,喷着香气说:“听到了。回黑龙镇还有几十里路呢,我得回去了。杉木去了大山里,也该回来了。”唐县长不舍地说:“你们日本爷们也会吃醋啊?”美枝子穿上貂裘,蹬上毡靴,咯咯地说:“不吃醋,是喝醋!”唐县长抹着美枝子的脸蛋儿说:“你坐洋轿车还裹的这么严,怕的啥呀?”美枝子轻轻地在唐县长脸上吻下,撩逗地说:“怕你这样的色狼呗!”唐县长拉拉着美枝子的手说:“啥时咱俩再联体双棒儿啊?”美枝子鞠躬说:“那就看唐县长的心情了。”
唐县长送走了美枝子,很是惆怅。一夜异国露水鸳鸯,消魂后的是龌龊。这小日本一旦得势,美枝子也是个拽头,那就顾不了祖宗的颜面了?
唐县长心里徘徊着,也迷惘……
嗨,人来到世上,脚印就是个过程,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往哪走,可是个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