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碾啊?苍蝇也是有铁打钢作的。他鱼皮三啊,心里窝着对我顺水蔓(黑话:姓刘)的恨,早防着我铁帮钢牢的,没发先拧了这个鸭脖子了啊!嗨、嗨、嗨嗨呀斩草不除根,留下了这个祸根,才有今天?要不草上飞没有鱼皮三在黑龙江省和吉林省的界江松花江上支撑着,成犄角之势,我早把草上飞灭了,江南早就成了我顺水蔓的地盘了。嗨,一时糊涂成了千古恨啊!不管咋说,我要借小日本之手,灭了草上飞和鱼皮三。”刘三虎后悔地说。
“山田催着咱啥时打黑龙镇,咱咋答复啊?”金螳螂舌头打摽,嘴唇犯癫痫地斗着胆说。
“那你就告诉山田,啥日子打黑龙镇,我想好了就打。黑龙镇是个金窝子,富的流油啊,我这舌头拉拉好些年了。你跟山田说,小小个黑龙镇我亲带五百人,叫他作后盾,杀进黑龙镇。”刘三虎诡笑地说着,一手掐下凤儿的脸蛋儿,“夫人,等拿下黑龙镇,我陪你在黑龙镇大街上好好逛逛,叫黑龙镇的灰驴土豹子好好开开眼,瞧瞧我顺水蔓夫人的风采。咱多带些绫罗绸缎、貂裘獭皮、玉饰金链子,再回李家堡子好好显摆显摆,叫你的族人看看,你嫁给我顺水蔓不冤,多风光啊!哎夫人,对你的仇人邓猴子,你想咋收拾啊?”凤儿凝眄一眼刘三虎,又瞟瞟金螳螂,“噌”的爬起来,拢下弄乱了的头发,疾恶如仇地说:“杀了他。”
为啥一提邓猴子,凤儿发这么大火呢?这里除了和邓猴子的杀父母旧仇外,又叫凤儿在刘三虎面前,添了不忠的新熬作。这里头,与头年凤儿回家,给她爹妈上坟有关联。
年根儿了,刘三虎仰在虎皮椅上不知哪来的善心,想让凤儿回家给她爹妈上上坟,就叫来外大梁台柱子金螳螂,端详着不说话,金螳螂打怵了。
金螳螂虽说是刘三虎的得力干将,但十次有九次都是惨败而归。头两天别个梁子,金螳螂带人去的,弄得血本无归,还搭上十几个喽啰的性命,弄得金螳螂在刘三虎面前很丢面子。
“金螳螂!”
金螳螂一抖精神儿,高声答道:“大哥小的在!”刘三虎被这瓮声瓮气的大喇叭震得很不舒服,翻了下眼皮,黑鱼打挺的坐了起来,“你憋的有劲儿没处使了,那么大嗓门干啥,我耳朵也不聋,就这点儿放屁能耐?年关瞅着就到了,夫人来咱山寨有几年了,也是想回李家堡子给她父母上上坟烧点儿纸,尽点儿孝心。你带些弟兄跟去,别活腻歪了,弄出点儿啥事儿喽!夫人要损一根汗毛,看我不擗巴了你,咋扒你的皮?凤儿啊,你过来,我得叮嘱你几句。”凤儿在里屋“哎”地答应一声,迈着轻盈的脚步,扭着杨柳细腰就笑嘻嘻的出来了,瞭一眼金螳螂,就斜着身子坐在刘三虎一旁的炕沿上。刘三虎拉过凤儿的手,边捋呱边说:“凤儿啊,孩子还太小,天又太冷,就不带回去吧!”凤儿说:“当家的咋说咋办。我也想路上不太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回来咋向当家的交待呀?另外,也给兄弟们惹那不必要的麻烦。”刘三虎呵呵说:“瞅瞅你们的嫂子啊,多会疼人呀!又体谅我这当爹的,又体量你们手下的,真是贤妻良母啊,可比我先前那几个死鬼强多了?瞅瞅凤儿柔情似水的,体慰起人来那是火辣辣的,啊真是我的心肝宝贝,让我又添两儿子延续刘家香火,我真对你凤儿无话可说啊!”金螳螂屏气凝神地问:“大哥,嫂夫人多暂启程啊?”刘三虎说:“也就一天的路,明儿一大早就走,早去早回,省得我挂念。”刘三虎又想起了啥事儿,“金螳螂,快去把内大梁管钱粮的粮台溜山狼,给我叫来。”
金螳螂屁颠屁颠的出去后,刘三虎用食指挑起凤儿的下巴,仔细的瞅了半天,才说:“凤儿啊,你下山我是真不放心哪!我听金螳螂说,你那个干巴猴子男人,叫日本人杉木弄出了笆篱子,又回到了黑龙镇,还当上杉木的啥护场队的总管了,你回去,不去看看你那个……”凤儿扒拉开刘三虎的手指,笑哞嗤地问:“当家的,你说呢?”刘三虎呵、呵两声,眯笑地说:“我哪知你那心团团里咋团溜的呀?你这压寨夫人,我可是明媒正娶的呀啊!你要对我有二心,我可要杀……”凤儿苦笑着说:“那是当家的事儿。给你这胡子头当老婆,我是死逼无奈,不是心甘情愿的。可你也不拿脑子想想,我让你给忙活个臭溜够,又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我和邓猴子再有情有意,不是没崩出一个屁屎星子来吗?別说我还和邓猴子有杀父之仇,就没有,我咋就那么下作呢?我问你,一个女人最牵挂啥?”刘三虎晃着大脑瓜子问:“啥?”凤儿一抿哧大眼睛说:“孩子呗!”刘三虎顿悟地说:“啊,孩子是女人的揪心肉啊!”凤儿说:“我能把孩子留下,你还怕我颠了不成?”刘三虎呵、呵、呵的,鳄鱼也柔情,忙赔不是,“凤儿,你别见怪,我也就逗逗你,你别往心里去啊?这也是我舍不得你离开我半步啊,怕你一出这个窝子就小家雀的秃噜飞了。所以才拿话套你的心里话,你这么这一说,我提溜的心就落了底了。你别生气,今晚黑儿咱俩好好吃个饱,省得你打野食?”凤儿咽着鳄鱼滴下的柔情泪,一媚眼,“当家的,啥岁数了还这么邪性,我可呛不住你那三矛枪,赶猛张飞了。咯咯……”
金螳螂领着溜山狼进来,溜山狼问:“大当家的,找小的有啥事儿?”刘三虎问:“我叫你给夫人置办的回家礼品预备齐了吗?”溜山狼一五一十的说:“预备齐了。绸缎十匹,花色布十匹,青蓝布各十匹。还有火狐狸皮五筒;毡靴大、中、小号各两双;金链子十条;金、玉镯子各五副;金戒子、金耳环各五枚;金锅玉杆儿烟袋四个;金佛两尊。再就是些吃喝的了。足足装了两挂大马车。”凤儿一听就傻了,惊得脸都变了色了,忙说:“当家的,你这是干啥呀,倾家荡产啊?你是知道的,我家已没啥人了,就是送本家远房亲戚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再说,有些东西也太珍贵了,我哪䞍受得起啊?”刘三虎摆摆手,“小意思。你家有啥人我还不知道,了如指掌啊!你们岳家在李家堡子是个大族,你多年没回去了,别太寒酸了,咋的也得拿出手啊,要不我顺水蔓窗里吹喇叭名声在外的多没面子啊?再说,你嫁给我这么一个胡子头,让你受多大委屈呀,让岳家人臊多大的脸啊,我这也算补偿吧!这样呢,你岳家人才不敢小瞧你,咱当胡子的也有人情味,也讲个亲戚里道的。凤儿你就別推辞了,显得怪生分的。听我的,回去你就知道了,我做的对了。”凤儿嘴上推说,心想还是风光点儿好,“我算是叫你蒙在鼓里了,就听你的。当家的,还是你想的周到,比娘们还心细。我琢磨回去,亲戚啥的还得不搭理我呀?这回,我看谁拿贼眼皮夹我?”溜山狼献媚地说:“这回,岳家人还不把夫人当祖宗供起来呀!咱大当家的,狼是狼点儿,可分对谁?自打夫人做了压寨夫人,咱大当家的,可一次也没有到瓦子里逛去,把夫人都当天仙女的宠着呢。”刘三虎听着顺耳,也觉得刺耳,茴香大料不哪差着点儿啥味,就烂嘴边子没好牙口地说:“得得,逛啥啊?那不是那几个死鬼叫草上飞杀了后,我心烦,才去那瓦子解闷吗?如今儿个,我有凤儿,我哪还有那份闲心了?凤儿一个,我还疼不过来呢,我还扯那个狗肠子?凤儿,你下去拾叨拾叨,我还有话和他们交待。”凤儿眉飞色舞地回了里屋。
刘三虎见凤儿掩上了门,招招手说:“你俩过来。”金螳螂和溜山狼向刘三虎跟前凑凑,“你俩听好喽,这事儿不能办砸了?我叫夫人下山回娘家李家堡子上坟,意在分散草上飞的注意力,我好砸草上飞在兴山的煤窑。我已派三当家的踩好了‘盘子’,把草上飞他弟弟王录管的煤窑抢过来。这叫声东击西。”溜山狼一抹眼,“妈呀,你把夫人当鱼食了?”金螳螂呱嗒下溜山狼一眼,“你懂个屁!舍不得看家的能套住狐狸吗?是不大哥?”刘三虎骂句去你妈的,“夫人我舍得叫狐狸糟践吗?夫人要上坟,我这也是将计就计。草上飞和鱼皮三知道我稀罕着夫人呢,肯定不会放手错过这个机会下毒手?你们一下山,踏上松花江冰面,那就是鱼皮三的地盘,你们就会叫草山飞和鱼皮三插签的盯上。他们不扯你们,你们也装没事人的別勒他们,一旦发生意外别了梁子,你们只顾护着夫人快跑,我派二当家的带着弟兄跟在你们身后,削梁子的事儿你们就不要管了,交给二当家的。这叫金蝉脱壳。这边打不打响,我就叫三当家的在兴山动手,抢了草上飞他****的。这样,夫人也缘了心愿,我也圆了梦。有了煤窑这个财路,咱买枪买炮,削平草上飞的马虎力山,把鱼皮三撵到他奶奶孙子一边去晒鱼干,那下江这一大撇子,不就都是咱哥们的了?我就可做三江王,你们就可拜相封侯了。哈哈,我可不像张大帅那么傻,好好的东北王不当,倒作起了皇帝梦,一下子杆儿细啦!你家祖坟没在龙脉上,挣啥命啊?我顺水蔓就是胡子命,没那大福份,走着。你俩去吧,回来有赏!”金螳螂和溜山狼兴高采烈地走了。
三天后,凤儿平安回到了山寨,见过刘三虎,谢了,就急三火四的去看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