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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1 / 2)

姜板牙呵呵的搀着姜老财,又谦和地让着姜万财和姜守财等,随帮唱影不相干的人都作鸟兽散了。姜老财边走边指点若大个仓库说:

“姜村长啊,不是光我说你,你瞅瞅啊你,十囤九空了,得悠着点儿,都拼巴折腾光了,可咋整?大媳妇才走几年光景啊,你就把这家业造祸成这样子,家有贤妻呀,这话一点儿不假?我那小的,也不会过日子,大手大脚,一个劲儿地往钱上使劲,就像花冤家似的。我瞅,你那老疙瘩也够呛,一天花哩胡梢的,也不是举家过日子的良善。过家过家,过的是人气儿。你也大不如以前了,家丁不旺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虑虑点儿后事儿了。你那老二能指上啊?整天挂在枪口上和东洋人对命,有今儿个没明儿个的,没稍带上你,你就糊拉得不善啦!历朝历代,子忤逆,哪有不灭九族的。东洋人也算开明,父为仆,子为寇,分道扬镳,各为其主。虽失礼数,不孝悖矩,不失家风。尔,我看未免也是脚跐两只船,倚墙头的吧?”

姜万财说:

“五叔,你老两耳不闻窗外事,朽木疙瘩,哪懂得大哥的心思?他那脑袋、脖梗子,拉的都是小鬼子的屎尿,埋汰的是自个儿。这村长那么好干呢?像块豆饼,上挤下压的。受小鬼子的气不算,还得受二鬼子的欺负,塞嘴垫牙的没少添补,指不定啥时候勒大脖子,敲你一把竹杠子,没有十块二十块的,你别想过这个坎儿?”

姜富有说:

“可也是,天也不作美?自打小鬼子逞晒,这老天爷也瞎了眼,一点儿也不可怜咱种地的庄户人。开始一滴眼泪疙瘩也不掉,后来又哭起来没完没了,这又捂上一场大雪,啥生物扛得起呀?我说是不是咱们哪噶达得罪天老爷了,才这么惩罚咱们?”

姜板牙说:

“天老爷惩罚咱们?咱们又没偷贼养汉的,干啥惩罚咱们?都是小鬼作的祸!要不引水坝顺水壕,再有个月七程的早就修好了,咋能遭这么大灾?把围子里青壮年都抽去修那没影的啥破铁路,咱能借啥光呀,还不是为了那几个大煤矿?五叔这边请,去上房,那边宽绰,大洋铁炉子可热呼啦!”

姜板牙走到当院,高声喊李妈招呼客。李妈应声推开门,一股热气扑出屋。李妈笑咧咧的圆鼓脸,堆着浓浓的热情,透着几分大脚娘们的爽气,喝朗朗地说:“哎哟哟,这可是稀客,老老爷子,屋里请!啊,几位叔老爷也请!啊哈哈,怪冷的,这雪扯上拉拉尾儿了,下起没完了?” 进了屋里,李妈帮着姜老财摘下水獭帽,脱下貂皮大衣,忙让到炕沿儿上坐,回手又哈腰脱下千层底的棉鞋,又往炕里让了让,才从炉子上拎过来滚开的茶壶,沏上铁观音茶,盖好盖,放在炕桌上。在给姜守财沏茶时,姜守财问:“李妈,你这老妈子可真成了老妈子了,都多少年了都,打姑娘时我就认待你,扎两小抓髻,活蹦乱跳地也不守铺,没少挨大太太训?嗨,不扛混哪,一晃都混成大老娘们了。我那会儿还没说老婆呢,真有心想说了你,可大太太死活不干?末了末了,嫁给短命的那个打头的,到头来,连个后也没留下,撇下你这些年?要我说呀,守那青坟头干啥,趁还滚瓜溜圆的,有相当的再走一家,换换井水,指不定还能生个一男半女的,到老好有个指向。” 李妈抿抿圆润的嘴唇,丢个漂亮的眼神,绵滑地说:“叔老爷,话是这么说呀!如今我已人老珠黄喽,走一家进一家不易呀,冷言冷语的。人呐得信命,我找算卦先生朱瞎子算了一卦,说我这辈子是谎花的命,命该无子,咋来咋去,无牵无挂,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姜富有嘘了一口热茶,拿轻飘飘的眼神瞟着李妈说:“这嘴茬子,没风也能送出你二里地去?守财,没戏了吧?守寡的妇道人家,能守身如玉,凭的啥?不骚不躁,避重就轻,旁敲侧击,含沙射影,搪塞防身。你守财心怀不轨,想拉李妈下水,李妈全凭一张嘴,软糜条子打色鬼。你想吃天鹅肉,天鹅搁喙出溜你一溜胡同。哈,傻了吧?”姜万财坐在炕沿上,拧了一把青鼻涕,往鞋底儿上蹭了蹭,瞅着姜富有说:“你八哥说话,一溜子一溜子的,歪歪嘴吹喇叭,不着调!我老弟多本份的人哪,哪有你那邪心八道的。如果李妈真有心猿意马,我给拉纤儿,给我老弟当个二房太太,多美的事儿呀!” 李妈羞臊个脸说:“别瞎扯了,几位叔老爷净拿我寡妇耻业的开涮!老老爷子,就知道瞅着笑,你咋不管管他们呢?” 姜老财眯起眼睛,捋了捋银白长须说:“他们哥几个,眼皮子多浅哪?井底之蛙,能看见几个月亮?洞中之龙,能识水有多深吗?哈哈,他们哥几个绑在一块堆儿,也就是六条腿的蛤蟆,六个爪子的螃蟹,六只眼的大家贼,女人的心哪,深着呢!” 姜老财的话一出口,李妈的脸熥的通红,红得赶上了火烧云。李妈嘴里冒火,忙说:“这老爷子,老奸巨滑,满嘴跑毛驴儿车,越说越离谱儿,麻应儿人?你们喝茶,我去看看老爷去,客来了他咋没朝面呢?” 李妈放下茶壶,转身出屋,身后涌来一浪一浪的哈哈大笑。李妈抿着嘴,手按噔噔跳的胸脯,静静地靠墙站着,心里骂:这老色鬼,多毒辣的眼神,啥嗑儿都敢往外掏丧?谁守身如玉?傻瓜!去他妈个蛋的吧!

“哎,李妈。你不招呼客,在这站着干啥,看着了凉?一会儿去把奶妈和那两个丫头叫来,帮着你忙活忙活。这几个顶门星,来找老道会气的,好好答对答对。啊,别傻乐了,麻溜的。” 姜板牙从东厢房灶房出来,走过来说。

“你死哪去了,让老色狼拔我的罐子?” 李妈一口刁气地说。

“我?灶房啊!冷手抓热馒头,整啥给他们吃呀?这不,我叫灶上支个火锅,热乎乎的,也拿得出手。老财叔咋的你啦,脸也红,眼也搔的。” 姜板牙说。

“能咋的。要给我找婆家呗!” 李妈轻松地说。

“这老头子吃饱撑的,扯啥不好扯这干啥?” 姜板牙急头掰脸地说。

“关心我呗!” 李妈说。

“谁家?”姜板牙问。

“嗯……哼……啊……”李妈打开了唔啦语儿。

“麻溜的,吭哧鳖肚的干啥玩意儿?” 姜板牙王八咬秫杆不撒口,紧追不舍。

“瞅你那嘴脸儿,好像王八叫烟呛了似的,青铜紫色儿的。这地垅沟能跑出谁家,姜家呗!” 李妈说。

“我别好心赚个驴肝肺,挑我的眼皮,谁?”姜板牙问。

“你!”李妈笑哧拉咧地说。

“妈呀虱子大喘气,吓我一跳?” 姜板牙拍大腿地说。

“老东西看出来了,拿话磕打我?” 李妈说。

“被窝里,滚圆的糖瓜,是谁呀,你嘛!” 姜板牙呲呲牙,抖馊的问。

“滚,美地你?” 李妈自己个儿,骂笑了个个儿,“咱大姑娘梳歪桃,随辫(便)!你老东西,谁愿勒你呀?”那半真半假的甜馊样儿,在姜板牙眼里很好看,这是李妈独有的风采。

热气爆裂地袭扰着炕桌上每个人的胃口,狍子肉的香气一涌一涌地扑进每个人的鼻孔,姜板牙举杯说:

“五叔,仨位兄弟,还有吴妈,你们算有口福。这新鲜的狍子肉,是傻狍子自个儿送上门的。前儿个一大早,喂牲口的劳金刚打开牲口门,它就蹿进院儿里来,妈妈的,劳金抡一铁锹,它就窝姥姥个屎的了,你们说这不该着咱们有肉吃?怪不怪呢,这野牲口也知谁家有吃的没吃的啊?”

“大哥,你这可是一语双关哪?一呢,说我们是自个儿送上门的傻狍子,该宰喽吃肉。二吗,说你自个儿有吃有喝,连野牲口都添活你,对不?” 姜富有钻空子,显摆自个儿的小聪明。

“你说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呢富有?五叔你说富有是不是该罚一杯?话这么说,不把我一片真心实意给埋汰了吗?” 姜板牙挑火儿似的给自个儿打圆场。

“自个儿往大粪坑里跳,该罚!” 姜老财直言地说。

“这、这,……”姜富有自知自个儿吃个哑巴亏,不服地想佞口狡辩。

“罚!”

“喝!”

姜富有在众人嚎嚎的噱头声中,拧着脖子喝下一杯罚酒。

姜板牙摆摆地重新来个开场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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